《<史记>研读》57：吕太后本纪（四）
吕太后本纪（四）
八月庚申日清晨，曹参的儿子、平阳侯曹窋（音zhú，竹）代行御史大夫事，面见丞相吕产汇报事情。郎中令贾寿从齐国出使回来，当面责备吕产：“大王不早到封国，现在真想要走了，还能够走得脱吗？”就把灌婴和齐楚联合，想要诛杀诸吕的事情全盘报告，催促吕产赶紧入宫，以便采取针对措施。
曹窋听到这话后，赶忙快马加鞭报告了陈平和周勃。周勃想要进入北军，却被拒在军营门外。襄平侯纪通掌管皇帝的符节，周勃就命令纪通假传皇帝圣旨，让周勃进入北军营中。周勃再命郦寄和他的典客刘揭前去劝说吕禄：“皇帝想安排太尉统率北军，想让您回到封国，您要赶紧放弃将印辞离开。如果不这样做，就会大祸临头。”吕禄认为郦寄作为他的多年异性兄长肯定不会欺骗自己，就解下将印交给刘揭，把军兵的指挥权授予周勃。周勃手持将印召集军中会议，下令说：“拥护吕氏的袒露右臂，拥护刘氏的袒露左臂。”军中全都拥护刘氏，周勃实际控制了整个北军。
但这时南军仍然还在吕产手中控制。曹窋又去报告陈平，陈平就召来刘章帮助周勃。周勃让曹窋通知未央宫的卫尉：“不要放丞相吕产进入宫殿大门。”吕产不知道吕禄已经离开北军，就直入未央宫，想要占据宫殿作乱。宫殿的卫尉不让吕产进入，他就在门口转来转去，心神不定。曹窋担心不能得手，急忙派人飞报周勃。周勃也担心一时半会诛杀不了诸吕，所以没有敢公开说要诛杀他们，命令刘章：“你赶紧进入未央宫中保护好皇帝。”
刘章率领一千多名军兵前往，来到未央宫门口时，看到吕产正在焦急地踱步。在傍晚时分，刘章向吕产发起攻击，吕产急忙逃走。恰好天刮起大风，吕产的军兵陷入一片混乱，没有人敢抵抗。刘章追赶吕产，在郎中令府前的厕所中把他杀掉。
刘章已经杀掉吕产，皇帝命人拿着符节来慰劳刘章。刘章想要抢夺符节，使者不肯。刘章就用车装上使者，一边奔走一边展示手中的皇帝符节，斩杀了长乐宫的卫尉吕更始。刘章返回北军大营，报告周勃。太尉起身拜贺刘章说：“我们所担忧的就是吕产一人，现在他已经被侯爷诛杀，天下将定。”
周勃派人分头抓捕吕氏男女，不论男女老幼一律斩杀。辛酉日，捕斩吕禄，用鞭子打死吕嬃。派人诛杀燕王吕通，废掉鲁王张偃。壬戌日，恢复皇帝太傅审食其的左丞相职位。戊辰日，改封济川王刘太为梁王，立赵幽王的儿子刘遂为赵王。派刘章把已经诛杀诸吕氏的事情报告刘襄，刘襄罢兵。灌婴率军从荥阳返回。
诸位大臣们暗中凑在一起商议：“少帝和梁王、淮阳王和常山王，都不是孝惠帝的真儿子。吕后用计诈夺别人的儿子，杀掉他们的母亲后养在后宫中。强迫孝惠帝认作自己的儿子，然后立为太子。其他则封为诸王，借此来增强诸吕的势力。现在已经夷灭诸吕，如果不把皇帝推翻，等他们长大成人后，我们这些人都会被灭族的。不如咱们挑选刘氏诸王中最贤良的人拥立上位。”
这时有人说：“齐悼惠王是高皇帝的长子，现在刘襄被贬为齐王。从这个角度来推论，应当立高皇帝的適长孙刘襄。”其他大臣则说：“吕氏正是靠其外戚的强大势力，几乎毁灭了刘氏的宗庙社稷。我们听说现在齐王刘襄的母亲家姓驷，驷钧是当地有名的恶人。如果拥立齐王，那是在复活另外一家吕氏。”有人想推荐刘长，马上有人说他太年轻，母亲家也同样是恶人。最后有人说：“挑来选去，我看只有代王刘恒最为合适。一是因为刘恒在诸王中年龄最大，立长名正言顺；二是他为人仁孝宽厚；三是他母亲家薄氏温顺善良，没有什么势力。单单凭刘恒以仁孝名闻天下这一条，就可以继承帝位。”
最后大臣们派人暗中去召代王刘恒。刘恒不明就里，坚决辞谢。使者再次返回去请，刘恒这才带着六辆车，忐忑不安地前往长安。
这年闰九月的月末己酉日，刘恒进入长安，下榻代王官邸。大臣们都前往拜谒，捧上天子印玺给刘恒，共尊刘恒为天子。刘恒多次谦让，群臣再三请求，最后刘恒接受了印玺。
东牟侯刘兴居说：“我在诛杀吕氏中没有立功，现在自请前去清理皇宫。”刘兴居和太仆、汝阴侯夏侯婴一起进入皇宫。他俩对少帝说：“你不是刘氏中人，不应该再待在皇位上。”接着挥手命令少帝左右的卫士放下兵器离开，其中有几个人不肯服从命令。宦者令张泽说明情况后，这几个才放下了兵器离开。
夏侯婴命人叫来车子，载着少帝出了皇宫。汉少帝害怕地问：“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夏侯婴回答：“给你另外找个地方居住。”夏侯婴安排他住在少府中，然后带着天子乘坐的銮驾，到代王官邸迎接刘恒，向他报告：“皇宫已经清理完毕。”
刘恒当天晚上进入未央宫，有十多名不明情况的侍卫手持长戟守卫在端门前，大声喝问：“天子还在里面，你们这帮人要进去干什么？”刘恒喊过周勃，让周勃讲明情况，这十多名侍卫放下兵器离开了。刘恒进入内廷执掌朝政。就在这天夜间，朝廷派出的人员分头到梁王、淮阳王、常山王和少帝的住处把他们全部杀掉。
代王刘恒正式继位为天子，在位二十三年后去世，谥号孝文皇帝。
太史公曰：孝惠皇帝、高后时代，采取“无为而治”的方略，黎民百姓免除了战争之苦，君臣都能够休养生息，所以孝惠帝能够垂衣拱手，成天没事干甩大鞋。吕太后称制后，施行政令不出房户，天下很是安定。这个时期很少使用刑罚，违法犯罪的人很稀罕。百姓忙于耕织，衣食丰足。
太史公有诗赞曰：
“刘邦犹微，吕氏作妃。及正轩掖，潜用福威。志怀安忍，性狭猜疑。置鸩齐悼，残彘戚姬。孝惠崩殒，其哭不悲。诸吕用事，天下示私。大臣菹醢（音zū hǎi，阻海），支孽芟夷。祸盈斯验，苍狗为灾。”
黄其军
作于2020年1月8日（古历己亥年十二月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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