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则莞尔】 第四十七章 决战屋主
他反复搓着手，来回不停地在房间内走着，他很清楚这是内心紧张的表现。这些情况之前也经常发生，这就是他在高度紧张下的表现，这次他也一样难逃心魔缠绕。自他向江辰凝寄出那封信已经隔了一段时间，原本他的心情在这段时间内已经慢慢平复，但今天的见面彻底打乱了他的心情。当初的那股勇气已经不是那么熟悉，现在的顾休甚至不敢跨出家门去参加这场碰面。
这次的会面地点在左侦的家，继邀请江辰凝后他又一次提议在自己的家中碰面，也许那里对他来说更有安全感，更适合进行这么重要的会谈。
在黑白的催促下顾休终于走出了家门，他紧张得浑身不自在，但还是勉强启动了汽车载着黑白出发了。黑白能看出顾休的异常表现，他用头蹭了蹭顾休试图使他安定下来。“安心，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经历的大事可比今天大得多了。你只要想想身上的弦识之力，就应该有足够的自信去面对一切的挑战。”
“说说容易，做起来真的好难。”
“只要做到第一次，你就会有所进步，然后一次又一次复制成功。你要有弦识人的心胸与视野，如果你胆怯了，迷茫了，那就让焚燎之力燃烧起来，把自己变得与众不同。”说完黑白又蹭了顾休几下。
“好的，我会照做的。”顾休捏紧了方向盘。
左侦所居住的小区较为陈旧，内部道路并不宽敞，顾休花了很大的劲才把车停好。走下车的顾休立刻又陷入新一轮的内心波动，黑白跟在后面跳下车，自在地在路上踱步，他的身体仍然很虚弱，上次冒死闯入敌人腹地的行动让他的精神力大伤。在野外昏睡了三天后黑白才醒来，直到他回到了家顾休提着的心才安稳落下，作为大家的领袖他的短暂消失让大家乱作一团，所有人这才更真切地体会到黑白对于大家的意义。
走路时，顾休开始想着待会儿碰面时自己应该表现出的样子，他不断在心里演练着之后的场景，他假想着在左侦的家中面对江辰凝时的画面。但有时命运自有安排，人要做的只是接受现实。
在大楼的大门处，江辰凝从另一个方向径直走来，她主动朝顾休与黑白打了招呼：“你们好呀！”
顾休呆立在原地，整个人僵直得无法动弹，他的身体像被冰冻了一样失去了任何反应。黑白抬起头向江辰凝表示欢迎：“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多谢参与。”
“哪里哪里，可千万别见外呀，小黑白。”江辰凝穿着休闲的白色体恤与牛仔七分裤，挎着一个布制单肩包，时尚的鸭舌帽上架着一副墨镜。顾休只能用无与伦比来形容面前的女生，他放慢脚步，木讷地走在黑白与江辰凝的身后。
因为已经积累了足够多的信息，这一次的碰面在每个人心中意义重大，有一种空前隆重的感觉。可能是感觉到了最后决战时刻的临近，今天大家的神情较以往都略显凝重。
“走到这一步是着实不易的，非常感谢各位长久以来的努力，为此你们付出了很多，甚至是以生命为代价。”黑白的声音还显得有些疲惫，可以听出他在努力坚持，“接下来我们要面临的是完全无法预知的未来，我会以我的经验和能力全力引领你们，不可否认的是我们这个团队中也许会发生牺牲。”
“怎么今天突然讲得这么凝重……黑白，没事的，我们永远是一个团队，谁都不会离开，永远在一起。”沈海试图缓和下气氛。
“谢谢你，沈海。因为之前潜入基地让我消耗了相当大的弦识之力，要努力恢复过来，还需要些时日，这段时间请大家各自关照了。”黑白说着向大家深深点了一下头表示敬意，样子看上去又十分可爱。
“放心吧，不用担心我们，照顾好自己。”左侦说道。
“根据我上次的打探，我已经彻底摸清了对方基地的方位，在上海的东南角深处弦识政府已经打造起了一个富有军事色彩的城中城。在最核心的地带有一座非常高的白色巨塔，我想那应该就是‘上帝计划’的实施地点。另外，你们一定好奇他们如何制造出‘上帝’。可以做到这一点，依靠的就是那把顾休一直在寻找的伞。”黑白没有过多停顿，“在上次弦识大战前我将自己三分之一的润土之力封存在那把伞之内，而润土之力有一种伟大的能力就是‘融合’。它可以将没有生命的机器和弦识之力融合在一起，创造新的生命。”
所有人都沉默了，全新的概念与信息输入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弦识的奥秘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他们的心灵。
“很有可能，谁告诉了他们伞的秘密，只有在这个前提下他们才会开启这项造神计划。很有可能，还存在其他人或生命体在帮助弦识政府，只是我们不知道。”
沈海一个劲地摇着头，南郭轻轻咬着嘴唇，陈准抬头望向天花板，左侦却闭上眼睛不知在想什么，顾休的表情还是像开始时那般木讷，每个人都在细细品味黑白的话，感受人生的惊喜与刺激。
江辰凝起身把黑白抱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她轻抚黑白的头部，黑白则很配合地躺下身，一副非常安逸的样子。
“那我们是不是要发动进攻了？得抢在他们的‘上帝计划’完成之前吧。”陈准平稳说道。
“没错，现在敌众我寡，我们的赢面似乎很小。目前看来不能坐以待毙，需要立刻摧毁‘上帝’，抢夺黑伞，然后争取全身而退。这样应该是最有利于我们的方案了。”
“好的，没有问题，让我们搏一次吧。”沉默已久的顾休终于说话了，他捏紧了拳头，“这一刻总要来的，没什么好畏惧的！”
“可惜我短时间内还难以恢复过来。不过我们不能久等，一旦时机成熟我们就得发动总攻。接下来我们得好好摸清楚基地内的防卫部署，再伺机行动。我们必须一击成功，摧毁‘上帝’，他们不会给我们第二次机会的。”
“没问题，打探基地的事就交给我吧，你好好休养，别操心。”左侦说。
“辛苦了，左警官，需要我们帮忙的时候尽管说。”陈准也表示了自己的意思。
“通过之前的调查，我和江辰凝已经摸清了那位屋主的身份，接下来可以尝试从他那突破。”
江辰凝一边点头表示附和：“这是我的下一步计划，一旦能拉拢到屋主，我们就会获得有价值的信息。现在似乎已经看见了希望，再努力一步也许就会看见成果，当然这也是最艰难的一步。”
房间里响起了响亮的鼓掌声，陈准突然站起，精神抖擞。“好了，那么现在我们的思路已经很明确了。左警官将继续利用关系来打探基地的消息，并且尽可能地去挖掘黑伞与‘上帝’的信息。江辰凝将继续主攻宇宙之屋的屋主，希望从他那我们能得到更多更精确的内部消息，他将是我们打入敌方内部的重要因素。我们其余人待命，如果有任何需要我们帮助的地方也请左警官和江辰凝随时提出。而黑白，则以修养身体为主，毕竟作为团队的领袖，你的情况好坏关系着我们所有人，我们也随时等着你的号召。”
“我预计‘上帝计划’的进程会非常迅速，许之诺不会给我们太多机会。现在的我今非昔比，拜托大家了。”
“没事的，交给我们了。”顾休温和地说道。
“顾休，你要多和江辰凝交流，时时保持信息更新。”黑白说。
“好……”
“今晚我会和我的线人见面，真是迫不及待了。”左侦看上去干劲十足。
而左侦的线人的确没有让他失望，这一次宝贵见面让左侦向弦识政府的秘密计划又迈进了一步。线人的办事效率让左侦大加赞赏，他对事件的挖掘和分析让左侦听得两眼发直。
“许之诺调集的一批科学精英正在日以继夜地研发‘上帝’，我是外行，完全不懂技术上的理论。总之，这个机器怪物正在一天天成熟起来，而宇宙之屋就是它成熟的一大因素。他们将在宇宙之屋内获取的大量信息输入机器大脑，依托计算机的信息传输，从某种程度上说‘上帝’一直监视着每一间宇宙之屋。而且听说，那个‘上帝’不仅仅是一堆铁皮组成的机器，它有一些生物的构造。说得再直白一点，它的身上有一些生物的组织，或者说是器官。这种机械与生物肉体的组合过去只有在电影里见过，现在真的要出现了，而这种形式的产物在一定在某种程度上就是‘赋予机器生命’的概念。根据可靠信息，它身上的生物组织来自于各种动物，也包括人。这个计划实在是太疯狂了，而最关键的一步就是激活‘上帝’。当整个研发工作完成时，许之诺就会按下按钮，让‘上帝’出生。至于这个‘按钮’在哪里又是另一个问题了，而可以肯定的是它一定与弦识相关。正是通过弦识之力完成这关键一步，伟大的工程就会实现。我本没有抱太大希望，但没想到居然还真打听到了进一步的细节。许之诺有一种弦识工具，那工具具备的弦识之力具有最为神奇的法术，创造奇迹也许就靠它了。但听说这么重要的东西并不在许之诺的身边，另有他人看管着。我想以许之诺强势的性格，他一定会想把那东西牢牢控制在手中，但是事实并没有，一定有人强力把持着那个东西，那个神秘人也绝对不是个普通角色。”
线人提供的信息让左侦非常意外，他的确是个值得期待的伙伴。“对了，上次那个屋主名单哥觉得怎么样？”
“非常有用，我打算要从当中某些人下手，希望有所收获。”
“想把他们拉拢过来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千万得注意安全。尽管屋主们展现的是一副慈祥博爱的形象，同时又享受着极高的个人待遇，但是这个群体内部也是有竞争的，每个人都需要以更佳优异的表现脱颖而出，从而获得许之诺更高的嘉赏。哥，如果你对抗弦识政府的心思暴露得太明显的话，屋主很有可能会向上汇报的。他们要消灭你一个普通人，那可是轻而易举，并且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我了解，事到如今只能放手一搏了。不过你刚刚说到的一个神秘人倒是挺有意思，如果还有这样的角色存在，那情况似乎又更加错综复杂了，看来许之诺和那人之间有着某种交易。”
“一定是的，我也试图找寻过那个人的背景和行踪，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收获。”
“好嘞，多谢老弟了，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不，是帮了全人类。”
左侦深知时间的紧迫，他每天都在努力往前赶，现在的他就像与时间斗争的夏追时一样，不忍错过每一秒。他一直与江辰凝商讨着接触屋主的计划，如今他们已经一刻不能再等，江辰凝必须行动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手法，江辰凝只是根据左侦的指示来到了这家篮球馆，她也对左侦提供的信息充分信任。球场上充满着雄性动物的气息，他们在挥汗如雨中挑战更高的球艺，一个个身着NBA球星球衣的身影飞速移动着，激烈的碰撞使得对抗极具观赏性。当她走入场馆内，一种凝固式气氛悄然出现，篮球的敲击声不断从地面蹦出，只不过渐渐地失去了原有的动力，她是万物终结者。
运动的人们纷纷向场边看来，汗水滴淌在光洁的地板上，映射出了人们期盼的表情。而江辰凝也在寻找着她的目标，她快速浏览着室内的每一片场地，想要尽快找到她的目标。在人影快速交叉的球场上，江辰凝努力捕捉每张脸庞，而脑海中的那个人似乎并没有出现。
她选了一个空位坐下，安静地看着球场上并不安静的对抗。她像大自然中的某种高级捕猎者，完全以一种超然平和的心态看着面前的目标群，也没有一丝要掩藏自己的意思，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篮球滚出了界外，向江辰凝的方位而来，紧跟在后面的是一位跑来捡球的男子。江辰凝说话的声音显得轻松自然：“打得不错。”
男子本能地看过来，这一看打乱了他大脑原本已经规划好的所有动作，令人惊讶的现实差点让他踉跄地摔一跤。
“你是？”
“我们认识吧，今天可是特意来找你的。”
“什么？”男子表示很惊讶，一边捡起篮球，把球在左右手之间抛动。
“我觉得坦诚点会更好，你会更轻松一点，屋主，陈倚桐先生。”
男子的表情完全僵硬了，僵化的肌肉让他说不出一句话。篮球掉落了下来，连续敲击着地板，直到最后完全失去了声音，安静的场景与周围嘈杂形成鲜明对比。
“您在屋内的风采可不是这样的，屋主，我终于见到您了。”
陈倚桐长时间的呆滞让身后的球友们也很着急，他们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却无法改变现状。“江辰凝？是你？”他试着努力看清现实。
“是我，就是我。我又来拜访您了，您比想象中看上去年轻呢。”
“为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时间吗？让我来告诉您。”
陈倚桐转身捡起球后大力将球扔向球场的方向，“走吧，看来今天很特别，我们需要好好地交流一下。”
于是，江辰凝成功地把事情带入了自己的节奏，两人找了附近的一家甜品店，陈倚桐看上去没有什么心情品尝美味，他对江辰凝要说的话严阵以待。
芒果是天生的甜品，江辰凝用餐具插起带着冰淇淋的芒果放入嘴中，然后看向陈倚桐说：“不来一块吗？”
“我不太吃甜品。”
“我知道你很好奇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很简单，弦识政府对信息的保护并不是很完美。不过，我也不想浪费这次会面，我希望屋主能改变原先的想法。”
“你还是来游说我的，没能说服你我很遗憾，可你竟然比我还执着。为什么呢？”
“你我都知道时间紧迫，再拖延下去许之诺的超级计划就要达成了，我们要赶在那个怪兽觉醒前先下手为强。”江辰凝的语气异常强烈，那是一股势在必得的气势。
“这你都知道，我真觉得你知道的东西有可能比我这个屋主都多呢。”
“屋主，我们需要你，需要你的信息。你掌握的信息对于我们攻破弦识政府至关重要，为此请告诉我更多关于那个怪物和那座高塔的故事。”
“你的口气真是自信，不但想挑战高高在上的弦识政府，还想让我成为你的帮凶，简直是异想天开。”
“我没有在开玩笑，今天来找你对我来说算是一种破釜沉舟，我要赌一下屋主的真心。想想看，再继续下去世界将会变得怎么样？”
“你的胆子真是不小，这一点我很佩服，但我们始终不能站到一起。”
“一旦那只怪物醒来，我们谁都来不及后悔，不要再贪恋你现在的地位，我们谁都有可能沦为奴隶。正如你现在所想的，我已经和一群弦识人紧紧地捆绑在一起了，并且我们志在捣毁弦识政府的阴谋。请仔细想想你正在守护的东西，我想没有人能够真正预测这件事之后的发展趋势，就算是许之诺也不一定真正了解。趁现在还来得及，回头吧，屋主。”
“该回头的是你，江辰凝。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现在正处于极其危险的境地，你的才智不该浪费在你现在做的这些事上。清醒点吧，你不要总是那么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总能作出正确的选择，你不是神。”陈倚桐的情绪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弦识政府的发展速度过快，我想就连屋主你也不完全知道许之诺具体的计划，你只是看着冰山的一角，然后沉醉在自我世界里，这实在是太不成熟了。现在弦识人们想要伺机攻击东南角的那个基地，但是这必然是极其危险的一个选择。为此，我们需要选择最佳的时机，一举成功。屋主，如果你现在回头，那无论对你对整个社会都是极大的救赎。”江辰凝的话直截了当，完全没有任何遮掩与保护，她想用最简单的方式达到目的。
“对不起，我们的思想让我们无法认同彼此，我不会向上举报你，你走吧。”陈倚桐的眼神非常黯淡，这与宇宙之屋内光影人闪闪发亮的目光完全不同，江辰凝看得出他心情的复杂。
“也许你认为我们的赢面很小，那么你就错了，我们完全可以赢下来。”
“凭什么？”
“因为有我。”
陈倚桐的脸上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我可以帮助他们，甚至是引导他们激发出最强的弦识之力。”
“说实话，我知道你与众不同，有着过人的智慧与眼界。但是，要说参与到弦识的领域，实在是有点荒唐。”
“因为某种机缘，使我有机会接近弦识，因此我对弦识有一定的了解，甚至可能比弦识人更了解。如果屋主站到我们这边，你自然就会看到我的能力，我就是许之诺最大的敌人。”
江辰凝的话像利刃切开了陈倚桐的心，他原本对江辰凝的认知完全被推倒了，以前他就知道她很出色，但现在他认为她是非凡的。眼前的女孩充满了一股不可预知的力量，她自信又强大的表面下没有一点虚假的破绽。虽然他深知江辰凝的话是不符合常理的，但是又非常害怕这一切会是真的。江辰凝直视着陈倚桐，没有了虚拟世界的阻隔，陈倚桐发现自己在对方的目光下完全失去了自信。
“他们是完全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在挑战弦识政府，而不是靠着天生的神力与许之诺一起为非作歹，也没有享受以社会的不平等为代价的特殊待遇。在他们的行为面前，屋主你没有任何感觉吗？你躲在那层光影之后，伪装自己，不敢暴露自己一分一毫，却要把自己饰演成一名高高在上的天使。”
还没等陈倚桐反驳，江辰凝又说了：“你根本不是一名教师，你靠欺骗为生。对不起，我真的非常痛恨你的所作所为，你的行为会害死无数人。”
温柔的女孩用最犀利的言语直述心意，痛斥了万人追捧的宇宙之屋屋主。
陈倚桐靠向后去，呼出一口长气，稍作调整后他有坐直了起来，头微微低下，嘴唇开始僵硬地蠕动，“江辰凝，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是对的，那么下个月就去攻击基地吧！证明给我看你刚刚说的一切正义之辞，千万不要退缩，给我看看你们的勇气，给我看看那座高塔的结局！就在下个月，许之诺等人会离开上海去美国进行一次重量级的会晤，到时候会有多个弦识人一同出行，基地空虚，这是你们最好的机会。”陈倚桐一口气说出了弦识政府的秘密，他语气急促，神情焦虑。
江辰凝伸出右手邀请对方的握手，“谢谢，非常感激这宝贵的信息。弦识人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们只此一条路，别无他心。屋主，我想我们是能够一同挽救世界的，请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陈倚桐握住了江辰凝的手，没有说话，也许他在独自思考。江辰凝冒险的进攻似乎换来了一丝希望，她要守护住这一点希望，一直坚持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