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二
(接上)
陆传文 : 如果从这个角度上不能破,那还有什么更好的途径吗?
皇甫军伟 : 很简单,让他面对他的墓碑,去思考该怎么看孩子的成长。
陆传文 : 墓碑象征什么?
皇甫军伟 : 象征他生命的终点,象征他活着给孩子高考的时候留下一个什么样的声音。这下就清楚了,你都不在了,你还在乎什么?
陆传文 : 他会清晰,他会警醒。
皇甫军伟 : 在活着的世界他看不懂的时候,让他到死亡的世界去看。一个人觉得自己不幸了,你拉他到医院、到停尸房、到墓地、到监狱看,他会觉得很幸福。
陆传文 : 让他蹚进这条河。
皇甫军伟 : 换个空间就够了。
陆传文 : 让他有临在感。
皇甫军伟 : 我原来带一些孩子,早晨让他们到北大医院看胎儿从三个月到出生时每个月的标本,这是生命的诞生过程,看到生命的不容易;下午六七点钟拉他们到八宝山看生命的结束。早晨看出生,晚上看死亡,拿着生命中间这一条线看自己,那些青春期的孩子,一天把脾气都杀下去了。
陆传文 : 那发生了什么?他体悟到了什么把脾气杀下去了。
皇甫军伟 : 第一,就这一条线,你还急不急?第二,你的这一段去怎么画怎么写,那些孩子表现出来的东西很丰富,其实我觉得表现出来的只是一部分,更多的是他们内心深处对生命的敬畏感,是一种自觉的收敛。也要思考这个过程如何面对。人不复杂,现在人之所以把问题看复杂,就始终待在一个空间里,人被机械化了。我们做的教育只不过是改变教育的空间,一会儿带大伙到山顶上看看,一会儿带大伙到草原上去看看,很多问题就化解了,并没有告诉他应该做什么。这样的空间变换能让他对生命有更清晰更深刻的理解和尊重。
陆传文 : 然后他知道什么是重要的。
皇甫军伟 : 什么是可怕的,什么是他在意的,什么是他可以不在乎的,但是要体验的。你不在乎的东西也要有,就像头发、手指甲,甚至给你带来负担的东西也要有,你如何面对?你要不要它。其实你看到的原生家庭不好的人,你只是看到了他不好的一面,没有到更大的空间看他完整的经历。所有给你带来不幸的背后都有一份智慧的经历给你。是你没有看到,你只抱着不好的东西在那思考和感受。
林天然 : 就我个人而言我看到了。
皇甫军伟 : 所以你要引领更多的人去看到。
林天然 : 但是我担心的是没有看到的人很多。
皇甫军伟 : 那就是你存在的价值。如果晚上和白天一样,我们对太阳就不会有期待。上帝说过一句话 : 如果你内心渴望光明,跟我来,跟我走。如果人内心没有黑暗,我们对光明会那么渴望吗?所以教育的存在有时候是面对黑暗的一丝光亮。那一丝光亮本身没有表达什么,我就在那亮着,但是看到的人却看到了一丝希望,看到了一份热情。
陆传文 : 在你身边他内心的黑暗也就没了。
皇甫军伟 : 看到光他玩命的往你身边走。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经历过。我是经历过,小时候晚上去看电影,要走十几里,一片漆黑都是庄稼地,突然老远的地方有一点光在那闪着,当时心里所有的动力一下就都出来了。海上那种黑暗让人恐惧,但是突然有一座灯塔向你打过来一丝光,你内心一下子就豁亮起来,就想回家,马上回想到家里的一切美好。
陆传文 : 光能让我们内心看到确定的东西。
皇甫军伟 : 光并没有给你什么,而是你内心因为光产生了什么。
陆传文 : 人在光线中能够有确定的确切的安全感,在黑暗中是不确定的,恐惧的。
皇甫军伟 : 现在很多教育中的问题就是因为人们在黑暗中内心的这种恐惧所产生的各种焦虑,各种消极的预测,一种推断,一种求証,教育本身没问题,只不过我们内心看不到教育在哪,我们内心没了教育,所以教育问题才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