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河

微信里显示了一条来自K先生的信息。

上面写着：你有没有体验过很强烈的想起一个人？

没等我解锁屏幕，又传来几条信息。

回家的路上你会看到一个身影很像她的人，走在林荫大道，阳光穿过叶子，斑驳的影子里藏着她的名字，家里的水龙头没有拧紧，水滴下来一声声都是在叫唤着她，只要闭上眼睛你的脑海里就能映出她的样子，哪怕你只是拿起杯子喝口水，都能感觉到她在你的嘴巴里四处窜动，咕咚的钻进你的肚子里。

你一直坐着发呆，会想起她细腻的皮肤，白里透红的脸颊，闪烁着灵动的眼睛，热情似火的拥抱，她的气味一直在鼻子旁边萦绕，像光，像电，触动你每一条神经。

几乎每时每刻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许久，微信总算安静了。

我想了好久，似乎想不出来，我只好回复一句，真是遗憾呢，我还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K先生没回我，我想，他可能又在想起那个我不知道是谁的人吧。

隔了大约一天，K先生回我了。

“不好意思，昨天突然有急事处理。”

“没关系，我知道你很忙。”这样的事情我早习惯了，K先生总是这样忽然的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消失，莫名其妙的告诉我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之后又莫名其妙的没有下文，他就是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有些故事说起来有点长。”K先生说。

“如果实在很长，你也可以长话短说。”我有点不乐意了，凭什么吊我胃口？

“那就见面说，老地方。”K先生回复。

熟悉的咖啡厅，自从上次见面就再没来过，我到的时候还没看到K先生，于是点了一杯卡布奇诺，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

不一会，出现了K先生的身影，远远的就向我招了招手。

“每次都是你等我，怪不好意思的。”K先生脸上堆着笑，看起来特别假。

“你得了吧，我下楼拐个弯就到了。”我没好气地回应他。

“我大胆猜一猜，你是不是坠入爱河了？”K先生刚坐下，我就给他来一句直入主题。

K先生往咖啡里加了奶，看得出来，他的口味变了，以前都是不加奶不加糖。

“对，也不对。”K先生慢慢搅着咖啡，眼睛一直看着杯子没有抬头。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这说得我晕头转向。”我白了他一眼，可是他没抬头，浪费表情。

“说起来有点复杂，两个人的关系，有时候确实不好说，理不清，也道不明。”K先生皱了皱眉头，眼神飘到玻璃窗外。

“这么说，还是有点复杂。一杯咖啡够你讲吗？”我举杯喝下一口，整个人都不好了，该死，太烫了。

“你相信距离能产生美吗？”K先生突然转头，看着我说道。

我一下愣住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说适当的距离可以让感情更好，保持新鲜。你觉得呢？”K先生再一次发问。

“嗯，这个适当用得很好，那么怎么样的适当才能称为适当呢？”我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回应的点。

“我不知道。”K先生的眼神又飘向窗外。

夏天，窗外的阳光格外的刺眼，不管是什么都被阳光照得明晃晃，看哪都像在看探照灯。

“你看这窗外，阳光充足，而你的眼睛只能眯着，要是睁太大了，眼睛晃得生疼，但是眯太紧，别人会觉得你是个瞎子，这算不算适当？”

K先生这一句，我不知道该作为陈述句理解还是疑问句，也许只是一个自问自答。

“这跟距离有什么关联？”我懒得思考地问。

“当我站在远处看她，我会觉得她很完美，她有我喜欢的欣赏的一切优点，直到我慢慢靠近，我才发现原来她也有一些我在远处没有看到的缺点，如果说保持距离，就是要让我看不到她的缺点和不足，对吗？”K先生转过头，搅一下杯子，举起来喝掉一口。

“或者，当你们保持距离的时候，就因为看不到缺点，才可以让感情继续发酵？”我大概理解他的意思了。

“所以当我不能完全进入她的生活中时，我会想着她的一切美好，也许我体会不到她最真实的性格，所以只会不断地强化我所了解到的关于她的美好的那一面。”K先生若有所思。

“或者，站在她的角度，她也是在保持距离之下，深度强化对你的印象？”我放下杯子，手指头轻轻摸着杯子边缘。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感受，既痛苦而又美好，当这样的情绪不断强化，持续强化，直到约定好相见的那一天，当距离的隔板被拿下，所有的情感就会喷薄而出，在那一瞬间的体验……”

“就是爱情？”我接上K先生的话。

K先生看着我，笑了笑，似乎已经释怀。

“这就是该死的爱情？”我和他几乎同时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哈哈大笑。

于.2022-0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