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是一种经历
麦田里的守望者
读书当然是一种经历，每种经历都是从选择开始的，读书也一样。
清明节期间选择和朋友逛海洋大学，是想去看看樱花。传闻海大校园里有片樱花园，四月正是花期，心想一定美爆了吧。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树上已经长出一簇簇嫩叶，原来去晚了，不免觉得遗憾。转身之际，无意看到有人在摆露天书摊。对离校多年的我而言，书摊却依然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不自觉地迈步而去。
几张课桌上简单地摆满各种书，一本本地立着，方便购书人选择。旁边再插上“5折”的大牌子，让我想起乡下赶集的场景，仿佛顿时又回到从前的时光。我一张桌子接一张桌子地看过去，哟，书的质量还都不错，尽是些时髦的经典，不见那些呆板轻浮的“名著”。其实也挺好理解，毕竟是校园书摊嘛，过滤掉一些繁杂的内容实属必然，自己当年不也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被保护着成长起来的吗？于是，我选了钟意已久却一直没下手的蔡崇达的《皮囊》，和那本每次在书店里看到封面就手痒痒要摸一下的《查令十字街84号》，然后想到自己正在读的村上春树的杂文集《无比杂芜的心绪》里提到他翻译《麦田里的守望者》的精彩，正好自己还缺一本精装版《麦田里的守望者》，索性一起买了。书都是原版，不过价格确实便宜，三本加在一起才五十八块，要是在书店，低于一百绝对买不下来，从这个角度说也算是赚到了。
既然已经选择了这三本书，就期待着书中的信息通过我的眼睛，融入我的思想，成为我的经历。至于是怎样一种经历，不管是初读还是重读，我想都只有在经历过之后才可以明说。现在还是说说我其他一些读书的经历吧。
我并不习惯那种一目十行的读法，所以选择起书来可谓特别仔细，害怕选得不对，过早地投入其中，想要退出时才觉得不合算。这里的投入当然不是指经济上的投入，而是指时间和精力上的投入，这对于读书慢的人特别重要。当然，我也不是那种可以绝对避免“一失足造成千古恨”的人，至今橱里还摆着很多买回来却没读下去的书，甚至不乏一些名家名作。有时我还想，这些书可能是只是在这个时段于我“不对”，也许将来某天我又愿意接着读呢。在此就不列举了。这不足为奇，事物总是在发展变化嘛。诸如此类算是读书的一种经历，实则“读”或“不读”本身就算是一种。
往前一步，进到书中。或被作者那宏大的、深沉的、独到的思想牵引着，遨游于逻辑和情绪的快感里，或被主人公那悲惨的、欣喜的、平淡的命运所粘连，跟着一起时而成长时而堕落。感觉自己正在经历作者所经历，体验作者所体验。随着整个过程而渐渐沉淀下来，留一池清水，仿若自己对书中的思想或主人公的命运在进行二次创作。一切都转变为自我的经验，深埋于潜意识中，这书便算是我的了。对于这类经历，倒有两件趣事值得一提。
一是在读村上春树的《无比杂芜的心绪》时，被开篇之作《何谓自己（或炸牡蛎的美味吃法）》所启发。何谓自己？对这一古老而又现实的话题，我们每每想用诸如：“我是某某。”“我来自哪里？”“我喜欢什么？”“我相信什么？”等去描述，自己也曾试图做过类似解答，但结果总差强人意。可是，在村先生的笔下只用寥寥千来字，一篇《炸牡蛎的故事》就为村先生本人描画出一个大致形象，非常简单易懂，着实让我大开眼界。不管是“五只一盘”或“八只一盘”炸牡蛎的善解人意，还是为自己姑且不是牡蛎是个小说家而欣慰，又或还关涉别人在内而无法轻易决定的思考等等，简直令我都忍不住心痒痒地想构思一篇“独木桥的故事”。
二是从正在追着的网络小说《我的绝色总裁未婚妻》里获得人生感悟。兴许有人会说：“哎呀，你瞧，好幼稚呢，还看网络YY小说！”老实说，对YY的具体涵义，我不甚了解。但是，网络小说也绝非一无是处，虽然读那么一两部就足够，多了反而容易对批量生产的作品生出厌味。至少我是这样看的。但话又说回来，人生可能本就千篇一律呀，重点是我感悟到什么呢？主人公一心想成就武道上的大成，为此甚至不惜牺牲特权，不断寻求自我突破的办法，但是当他卯足了劲望见大成的模糊边界时，又发现原来上面还有更高境界。不得不说，一山更比一山高，眼界也随着实力增长了。平心而论，人生何不如此呢，读书何不如此呢？
此外，我过去好读外国作品，现在却更喜欢中国文学。自己给找了个不错的理由：过去向外，现在需向内。这里的“向外”和“向内”，既指“我”之内外，也指“国”之内外。向外的好处在于开阔视野，知其有，也就是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向内的好处则在于深刻内省，知其无，即知道自己内心没有什么，缺少什么。这有些辩证的意味，要知其无，还得先知其有，是矛盾的统一。总而言之，当我把更多的时间专注于母语，反而觉得自己生之所依的文字和思想深不可测。我读汪曾祺，朱自清，朱光潜，杨绛，亦舒，林清玄，金庸，古龙，李敖……等等，就像遨游在大海之中，既能享受到风平浪静的喜悦，又能体会到狂风暴雨的紧张，还能观察到无边无际的辽阔，最终总能归于内心的某种不安，让那不安逐渐被包裹，被吸收，被搅碎，被掩埋，沉浸在一种被光芒笼罩的舒爽中，然后再放射出些许微弱的光芒。这当然也是一种经历，而且是一种相当不错的经历。
从选择到经历，是读书的必然，也是人生的必然。只要坚持读书，无论“身外”是何种现状，其实“心中”早已经历过千千万万。我想，“腹有诗书气自华”说的大概也是一种经历吧。
二〇一八年四月九日 舟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