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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刻骨铭心的相恋,也只不过是一颗青皮桔子

2018-04-08  本文已影响710人  3月里的小雨
再刻骨铭心的相恋,也只不过是一颗青皮桔子

大二刚开学的第一天,刁八一只手提着一双破旧的四轮旱冰鞋,人模狗样地向我介绍离他足足有一丈多远的女孩:

“我女朋友,建筑系的!”

女孩白嫩的小手,拢了拢耳朵旁跑出的头发,给了他一个白眼。

刁八连忙低声向我解释:

“今年刚考过来的,念幸福小学时,低我们一级的小师妹,有印象不?”

我刚要说丫的连小师妹都不放过。

刁八又加上一句:“两把刷子是她妈!”

“有印象,有印象!”

我握了握她伸过来的小嫰手。

“一直都有印象,我也是学建筑的,就在你们隔壁。”

女孩仰着脖子望着我,一脸崇拜:

“你们学校图书馆,专业书籍好多好多耶,我经常去那借书。”

“那你来图书馆时,一定要过来找我啰,我就住在后面那栋。”

我低着头,看着她,面目可亲。

一旁的刁八像是听得不耐烦,旱冰鞋的轮子晃得哗啦啦地响。

两把刷子,我当然记得,就是那个后脑勺扎着两撮毛,每天早上,像尊门神一样竖在幸福小学门口,她就是我们的教导主仼。

小学三年级,有次上课间操的时侯,我偷偷溜出学校门口,凑到麻婆婆的水果摊。我特别喜欢那里的青皮桔子,有股诱人的清香。

我刚选好两个,正要掏钱,隔壁班的刁八吃奶似地往前挤了过来。

他紧紧贴住我的后背,一只手从我的胳肢窝穿出来,缩回去,再穿出来,再缩回去。一眨眼功夫,他便往自己怀里塞了两个桔子。

两把刷子宛如天兵神将,不早不晚地在水果摊前出现了。她铁齿铜牙地说我和刁八搭档偷桔子,白手套空狼。还说今天总算见识了什么叫狼狈为奸,狈就是后面的刁八,前面的那只狼自然就是我!

我涨红着脸一时语塞。

刁八却装摸作样在自己裤兜里掏啊掏,末了他瓮声瓮气地来了句:

“俺......俺这不是正在掏钱吗?!”

两把刷子气得都翘了起来,一狼一狈的耳朵被她拎上了高高的主席台,两人站在上面就象是宣判大会上刚游完街的惯犯。刁八背着手低着头,低着头背着手,脑袋差点没掉到裤档里。

我不服气,尖下巴抬得老高老高,好吧!我就是那只狼,我用狼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老天有眼啊!两把刷子!你也有今天,你的宝贝女儿今天落到了狼口里。

女孩也真听话,一到我们学校图书馆,就拐到后面来找我,杵在楼下大半天,一声声喊我下去耍。我只好尽地主之谊,请她去了学校后门的川菜馆,点了盘麻婆豆腐。

餐馆老板说,请女生吃饭,你他妈好意思就点一个菜。

我骂他多嘴,不会做生意,老子又不是只有今天才吃。现在女朋友也有了,以后经常会过来,细水长流嘛。

女孩抬头瞅了老板一眼。

“我经常过来借书的!”

我舀了一勺豆腐,招呼她快吃,别饿着。

“以后你要借什么书,尽管打电话给我,我帮你借好,一起送过去好了。”

“不好吧,太麻烦你了。”她说。

我又舀了一勺豆腐给她。

“甭客气。如果我不在,你可以叫接电话的门卫老头,帮你先记下来,写到门口的小黑板上。”

“不好吧,太麻烦你了。”她还是说。

“一点都不麻烦。”我放下勺子,“你就说你是那个老是成箱成箱买你高价方便面的帅哥的女朋友就行啦。”

我喘着气,好不容易把这句话一口气说完。

“你都不像俺老乡,普通话都说得不利索。”

她红着脸,往自己碗里舀了满满一勺豆腐,然后定定地望着我。

那天晚上,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就走进了学校后门的十元旅馆。她嘴里散发出来的气味清香诱人,让我又想起了当年幸福小学门口,麻婆婆的青皮桔子。

我狼一般地吮吸着她饱满的嘴唇,像吃桔子一样,一瓣一瓣吞进自己饥饿的胃里。

她帮我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真的有那么爱我么?!”

我抹了抹嘴巴,旁顾而言他,“刁八应该是爱你的。”

她狠狠地扇了我一记耳光,又捧住我的手死死地压在她胸脯上。

我觉得自己有点离不开她了。

刁八再也不喊我去溜旱冰,有次我去宿舍找他,刚说了一句,当年的血海深仇总算给报了。他一把拎起铁床下那双旱冰鞋,八个滑轮长满了绿毛,在我头顶晃得哗啦啦地响。

毕业那年夏天,我去了深圳,刁八留在了武汉,她还差一年毕业,我很舍不得她。

在武昌火车站月台上,她紧紧拉着我的手不放,我安慰她不要难过,明年毕业就来深圳找我,她点了点头。我说,你妈就你这么一个闺女,能舍得么?她只是笑笑。绿皮火车缓缓起动,隔着车窗玻璃,她在空气里画了颗心送我。

国庆节很快就到了,她跑来深圳,我便领着她去逛世界之窗、中华民俗村,还有大小梅沙。她却成日闷闷不乐,心事重重,只说这城市太大太聒噪,不如武汉舒坦安逸。我说大小姐啊这里可是特区,机会特多,财路又广,遍地都是黄金。两人各持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到了最后,她见说不过我,便抱着我的腰撒娇卖萌,一双小脚踩在我的脚背上,鼻子碰着我的鼻子,说道:

“我好渴,好想吃青皮桔子。”

偌大个深圳,找遍附近大小超市,硬是没寻到半只。只好将就买了几个进口大香橙,强塞到她手心里,偏说这个又大又甜,比那又酸又涩的青皮桔子好哪去了。她尴尬地笑了笑,说要是你今年七月和刁八一样,留在武汉就好了,我妈也会喜欢。她又说,我妈还没见过你呢,现在她人老了,需要我在身边照顾。

“你妈?”

我呵呵了两声,不再吭声。

后面那几天,她再也没在我面前笑过。

长假还没过完,她订了票要提前回武汉,我还是舍不得。在罗湖火车站月台上,我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她叫我不必牵挂。我只好对她说,你明年就毕业了,到时来深圳找份工作,我俩便能长久厮守在一起了。我越说越带劲,丝毫没留意到她表情起了变化,我说:

“你妈就你这么一个闺女,她能舍得么?”

她没有像上次在武昌火车站那般笑笑,绿皮火车在沉默中缓缓起动。她隔着厚厚的车窗玻璃,呆呆地望着我。只有到快看不见人影的时候,她才突然远远地伸出头,朝我大声喊道:

“你也太自私了!”

好不容易等到春节放假,一回武汉,我马上跑去找她,几个月没见面,她还是那样。我刚想摸摸她的长发,她一转身扭进了屋。

她妈我应该有十多年没见了,两把黑刷子变成了两把白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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