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聂老师

惊闻聂老师去世的消息，立即给刘梅去了电话。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下午在重症监护室走了！”

“你去过了吗？”

“去过了，灵堂设在西屏山。明天我会一天守在那里。你回来吗？”

“当然回来！”

聂老师，和她的先生吴老师，两人是我读初中时学校里仅有的两个英语老师。

那是一所村办初中，学校里大多是代课老师或民办老师，他们俩是有编制的公办老师。别的老师下班后都会各自回家，他们以校为家。

聂老师和吴老师非常有学生缘，深得学生喜欢。两人虽然任教不同的班级，但所有学生都把他俩当作自己的嫡亲老师。所以，这么多年，我几乎忘了，聂老师并没有亲自教过我，我一直以聂老师的学生自居。

师范学院毕业后，回到家乡任教，与他们两人，从师生关系成了同事关系。

人到中年的聂老师，对刚刚工作的我们一帮小年轻特别关心。一般来说，年轻老师对年纪大的老师比较尊敬，往往又保持一段距离。但是，几乎所有的年轻老师，在与聂老师相处过程中，都没有任何隔膜。

他们俩还是以校为家。他们的家，成了学校里年轻人的聚会场所。

下班后，要不在他们家打个扑克，要不买几个菜在他们家搓上一顿，甚至，在他们家相个亲什么的……

过了几年，我离开了这所学校。节假日春节期间也会回老家几天，但大多往返在双方父母的家庭，很难有时间去见以往的同事了。

再后来，听说退休后不久的聂老师得了脑中风，而且瘫痪了。他们唯一的女儿大学毕业后留在北京工作了。吴老师没有办法既上班又照顾聂老师，索性办了内退，一起住进了养老院。

每年春节期间，多多少少听说他俩的一些事。说吴老师是多么辛苦的服侍着聂老师，说聂老师躺在床上不能动有多可怜。大家同情聂老师，但更同情吴老师，觉得他人生太不幸了，完全被聂老师束缚住了，没有了人生自由。

在养老院呆了十几年的聂老师，现在走了，算是解脱了吧，也终于让吴老师解脱了。

今天上午开车从无锡回到扬州，约上几个以前的同事，一起来到西屏山。

刘梅以及其他几个同学，早已在那里。见我们一到，就领着我们往灵堂走去。

看到我们进来，坐在那里的吴老师立即起身。

“你们来啦，虽然你们一个个带着口罩，虽然好多年不见，我还是能一眼认出你们！”

吴老师话语中依然带着他惯有的幽默，让我们原本揪着的心放了一些下来。须发已经花白的吴老师，脸色憔悴，但精神还算矍铄。

我们绕着聂老师的水晶棺走了一圈，看着聂老师安详的面容，还是那么熟悉，只是伊人已逝，天人永隔，我眼眶湿润了。

想到她昔日对我的关心，对我的教导，不只是教导我为师之道，还教导了我许多为人之道，甚至教会我本应该是母亲教给我的女孩子的私事。

有点后悔，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来看过她一回？虽然有种种事情，但种种事情都是借口！

刘梅说，聂老师明天火化。明天早晨，聂老师和吴老师的很多学生，都要来送聂老师最后一程。

作为他俩的学生，我也应该去送一下，明天起早去。

谨以此文纪念聂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