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二

院子里又恢复了正常，该干嘛的还干嘛。张立春也没事，就跑到媳妇切菜的房檐下抬头望天。蔚蓝的天空中几丝白云悠然地飘着，像是给太阳围上了一条洁白的围巾。他掏出烟惬意地抽着，耳畔是叮叮当当的切菜声。

“待住儿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真不容易啊！”张立春转头望了望，原来是“待住儿”家邻居正和她对面的妇女说着。“我是打小看着他长大的，那时候他们整天一起玩，谁都觉得他们将来肯定走到一起。唉！”说到这里，那妇女叹了口气，“谁知道居然这么多波折呢？”趁着重新拿菜的功夫，那妇女抬头望了对面妇女一眼，又往午门口望了一眼，“现在好了，他们总算结婚了！”像是大大松了口气似的结束了她的谈话。

对面那妇女手里刀没停，抬头瞟了一眼，“别高兴的太早，我听说小丽的前夫要来。”

邻居妇女停下手里的刀，吃惊地问：“你听谁说的？不会吧？”她的口气里明显充满了不确定，像是迫切地要从对方嘴里扣出来刚才那句话是开玩笑似的。

还没等刚才那妇女回答，旁边又一位妇女凑过来说：“这算什么，我还听说经常纠缠小丽的那个人今天也要来。”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你们想想，就那个人要是来了，还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邻居妇女彻底震惊了，呆呆地站着都忘了应该继续切菜。张立春在旁边听了，心想，她们说的要是真的，那今天可真热闹了。从心里说，张立春还是希望“待住儿”能安安稳稳地把婚结了，不说他本来就是村里的老光棍，就说这些年，作为老好人的他真没少帮村里干活。反过来想，古语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可是关系到积德的事。

与此同时，韩沟小卖铺。毛驴正和几个平时不错的哥们坐在门口边唠嗑边喝啤酒。“兄弟，你就能咽下这口气？”其中一个矮瘦子拿不大的眼睛瞪着毛驴，嘴里兀自愤愤不平。毛驴斜了他一眼，抓起酒瓶灌了一大口，又重重地蹾在桌子上，“操，不忍怎办？难道你还能去抢？”“去抢怎么了？你毛驴平时的威风都哪去了？”另一个马上接话说。毛驴一个巴掌拍过去，“我是虎但不是傻。就今儿个你敢抢，那个叫什么住的都能和你拼命。”

所有人不说话了，场面瞬间变得安静，只有他们大口吞咽啤酒的声音。“那，那咱们去随个礼总行吧？”矮瘦子弱弱地问。结果又惹来毛驴一顿白眼，“你有钱？”矮瘦子一愣，忙不迭地边掏兜边说：“有，有，有！”只见他掏出一把零钞，有十块的有五块的。“你就拿这个去随礼？”毛驴气得伸手指着矮瘦子，就差一巴掌呼过去了。

“我这有，我这有。”另一个人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张大红票外加一把零钞献宝似的放在桌子上。毛驴斜眼瞅了瞅，从中把大红票抽出来拿手弹了弹，“就它了。”那人见毛驴终于露出了笑容也跟着傻傻地笑。“记你一功！”毛驴满不在乎地对那人说。“谢谢三哥，谢谢三哥。”那人就差磕头作揖了。

时间再回到半个小时前，东岭村。“你就让我穿这个？”小丽的前夫潘玉云边抖着手里有点过时的西服边对他现任妻子大发雷霆。“我这可是去参加闺女她妈婚礼。这件破衣服让我怎么见人？啊？”

门口站着的两位小弟强憋着没有笑出声，不是因为衣服，而是怎么听怎么别扭。什么叫“闺女她妈结婚？”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婆当面给他带绿帽子呢。

潘玉云老婆接过西服，诺诺地走回到里间大衣柜前。打开大衣柜的瞬间，立马变了脸色。“什么玩意儿，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吗？跩什么跩？”但她也只敢自己小声嘟囔，又探头望了望，生怕潘玉云听到。看着满大衣柜的衣服，她也犯了愁，这么多衣服该选哪一件呢？她左看右看，又拿下来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总觉得不合适。

“咋磨磨唧唧的，让你找件衣服那么难吗？”潘玉云边说着边走了进来。见他媳妇还在大衣柜前站着，一把推开，“这点事都做不好？起来！”然后他自己跑到大衣柜里翻找起来。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总算找出一件淡蓝色带条纹的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