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生（753）

李大狗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灰暗的天花板。他揉揉眼睛，粗糙而宽大的手掌伸在被子里摸索着，片刻后，掏出一部手机。他摁亮屏幕一看，已是早上九点过，遂捡起了床边的衣服。

洗脸时，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头发凌乱而油腻，胡子拉碴的，脸上趴着绒毛，邋里邋遢的，若是身上再脏些，就与流浪汉没有区别了，拿着破碗去街边蹲着，没准儿能讨到钱。

这个鬼样子，怎么好意思出去见人？他不好意思地朝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转身回房间，在床对面的桌子上的一堆杂物中翻出剃须刀，将胡子剃干净，然后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裳。

今天依然晴朗，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照进来，使房间中亮堂堂的。楼下响起说话声和发动机的共鸣声，更远的地方传来叫卖声和鸣笛声。

李大狗揣上钥匙和钱包出了门，准备去赴约。远远地，他就看到自己的二手电动车脑袋歪着——锁了车龙头——停在水泥场坝的边缘。这辆电动车跟了他很久，修了几次，仿佛一条步入暮年的狗，反应迟钝，体力也跟不上了。

如果厂里的效益还跟以前一样好，发得起足额工资，李大狗会换一辆新的电动车来代步。可惜，现在朝不保夕，他都不清楚自己还能干多久，也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哪里，自然不会花冤枉钱买车，毕竟车不像小物件，不方便带走。

李大狗绕路去银行取了一千块钱，预备付账。他有预感，这顿饭极可能是散伙饭，所以尽管手里有些紧张，他还是决定抢着买单。这么久以来，都是肖利在帮他，而他却从未帮肖利做过什么事，欠下的人情能装满一箩筐。或许不久便要分别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他也该为肖利略尽绵薄之力了。这是现在李大狗唯一能为肖利做的事情，聊表心意。

赴会的地点是老地方，也就是肖利等人以前经常光顾的那个家常菜馆。老板很会来事儿，见到李大狗，立马迎上来，并散了一支香烟。

“老板，生意好哇！楼上还有包间不？”李大狗接过香烟，顺手夹在耳朵上，微笑着问道。

“别人来可能没有，你来绝对有！来，我带你上去。”老板笑着，亲自将李大狗往楼上引，态度之好，令人咋舌。这是因为肖利等人光顾他家，饭菜加上酒水，没回的消费都不低于五百块钱，算大客户，当然能享受到贵宾服务。

李大狗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掏出手机消磨时间，顺便等肖利过来。大约十分钟后，随着一阵说笑声越来越近，包间的门被推开了。推门的是老板，后面还跟着两个人，肖利夫妇。

看到肖利老婆，李大狗不由得一愣，他本以为就他和肖利，没曾想多了个女人。他不禁庆幸自己出门前特意收拾了一下，不然就出丑了。

三人落座不久，年轻漂亮的服务员立马拿来了菜单。三人点了菜，要了一瓶果汁和两瓶高度白酒。待白酒上桌时，李大狗才想起来自己是骑电动车过来的。这时候，气氛到了，再不喝酒就显得有些不识趣了。好在肖利老婆不喝酒，有人送回去；电动车么，破破烂烂的，放在那里也没人瞧得上，过两天再回来骑都行。

菜陆续上齐时，李大狗俩人已喝完一瓶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