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张爱玲城市地图》:原生家庭下的爱与伤
听旁人提起过张爱玲,我原先甚无印象,只约依稀记得初高中的课堂上老师好像捎带说过。
那时我也姑且当故事听罢,待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苏醒了,也就没有再当一回事儿。
然而不知怎的,到了大学,之前爱看的书全都索然无味了,死活读不进去。兀自苦闷中,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张爱玲的名字,遂买了她的《倾城之恋》和《红玫瑰与白玫瑰》,想来换换口味大抵还看得个一二。
刚看了一点,便遇上寒假。流连于图书馆之间,不知该取走哪本书是好。许是缘分,瞧见了这本介绍张爱玲的书,心里也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妨,用一本书,按照上面所给的地图,拼凑张爱玲的前世今生。
这便是我与她产生交集的由来。
读完了作家淳子写的书,再来看张爱玲的一生,充满了创伤、残酷、苍凉和挣扎,堪称传奇。
她之一生朋友不多,我虽缘悭一面,但经过这么多天的文字交流,总免不了难为情地唤作一声:老朋友,你来啦。
嘴里反复念叨着她的名字,连同着她的家族,都是不得不提的。
书中也丝丝缕缕地提到过,张爱玲是清朝重臣李鸿章的重外孙女,她的祖母是李鸿章的女儿。她与弟弟,出生在老宅——李鸿章给女儿的陪嫁。
这是书中地图上第六个地方。
不过,显赫的家族背景并未给她带来多少快乐。相反,在她幼小的童年,母亲与这个家决裂,离家出走了,她一度感到被抛弃。
所幸,与父亲相依为命的日子并不难捱。父亲会牵着她的手,带她去常去的飞达咖啡店里喝喝咖啡,吃些点心。又会给她写的诗文注上眉批,装订成册,给她讲讲家族故事……
她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十分享受与父亲在一起的时光,母亲变得只剩下些许美丽稀薄的影子。
但她不知道,一如书中第14页所写,她为自己编织了人生中的一个死结:伊莱克特拉情结,也就是恋父情结,亲父反母。它是黑暗中的毒药,深刻影响着感染着张爱玲的价值观、性爱行为、人格以及她的作品。这个情结如同一个符咒,主宰了张爱玲的情感命运,注定了她只能和中年以上的男人产生恋情,并无法遏制。
事实和时间可以证明,这是真实的。
先前父亲一向宠着她的,然而自从继母孙用番到来之后,一连多次与其的矛盾摩擦,终于以父亲打骂她,将她关进一楼的一个房间而结束。
她对继母的仇视带有一股子天然,她在《私语》里是这么写的:如果那个女人就在眼前,伏在铁栏杆上,我必定把她从阳台上推下去,一了百了。
后来,张爱玲的两段感情,更是赤裸裸的将这个问题公开化。
认识胡兰成到结婚,用了8个月。彼时她23岁,胡兰成36岁。
在美国遇见赖雅,与他结合用了半年。时年,张爱玲36岁,赖雅60多岁,足够当她的父亲了。
关于恋父情结这一块,书中从第49页开始,通过举例和拿俄狄浦斯情结反向例证,用了不小的篇幅来诉说。这可以看做是张爱玲书写的其中一个理由,使得她通过写作弥补自己,弥补父亲的缺席。
写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到胡兰成这个人。在众人的第一印象里,他是无可辩驳的大汉奸。而在张爱玲的眼中,他与父亲的身影竟缓缓重叠。
一个喜欢上文字的女人,迟早要被靠文字换取面包的男人所玩弄。
说不心疼,那是假话。
然而她亦是不需要我来同情的。
在书中地图上的第九个地方,是常德公寓。胡兰成第一次来到这里,敲了半天门无人应,只得放了张字条便悻悻而返。
此时的张爱玲是软弱沉默的,若无姑姑替她挡驾,她只得硬着头皮在房间里喊道:“张爱玲不在。”
哪怕是之后在国外同人一起共事,也源于自身性格的疏离,以及过度自我保护,让人既无奈又爱怜。
虽然广场综合症与幽闭恐惧症时常在她脑海盘旋,然而她还是说:上海人还是可以见见的。
美丽园是地图上的第十个地方。
1943年的一个午后,她在这里遇见了胡兰成,在盛宣怀外孙邵洵美的促动下。然而只是在这里住了一夜,却付出了千百倍的劫难与孤独。那个男人曾给她“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承诺。
她信了,毫无保留的。
1944年8月,他们秘密结婚。只有四人在场,张爱玲却觉得很开心。她曾经用文字写道:“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房里有金粉金沙深埋的宁静,外面风雨淋琅,漫山遍野都是今天。”
1947年,承诺失效,张爱玲果断离开,发誓再也互不往来。
看着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团圆,过往的回忆都像是一纸空谈。
书中110页对这段感情做出了评价:滚滚红尘,千百万人的死终究还是没有换来两个人的倾城之恋。
而与赖雅在一起的时光,无疑是快乐一点的。即使后来赖雅重病缠身,张爱玲去香港写剧本筹集医药费,但他终究是给过张爱玲一丝暖意的。
现在回过头来看她的作品,心情是十分沉重的。《茉莉香片》里,传庆就是张爱玲的替身。《心经》里许小寒的“离经叛道”。《小团圆》里的九莉……
在书中第58页,提到了“私小说”这一概念。同时指出,她的小说是恋父情结以及自恋人格的极致,并具有“私小说”的意义。
这样一位名副其实的上海大才女,用她特有的笔触,写出这样一番间寓自身经历、心理变化的作品,具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冷冽与不可一世的苍凉的美。着实令人动容。
作家淳子在后记里说,她是张爱玲的迟到者。
那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曾在某个岁月里温暖过她的生命,亦不曾在她万分熟悉的城市中装点过她的生活。只道是写一些浅表的文字来粉饰门面,聊以自慰。
多少有些惭愧。
读到最后一页,地图上的十五处标记已然成型。拼凑间,便是张爱玲浓墨重彩的一笔。像雨果之于法国,乔伊斯之于爱尔兰,莎士比亚之于英国,张爱玲之于上海。
因为她,以后再到上海,又多了些不得不去的地方。
上海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