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短篇丨契约之血之寂静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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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蔷薇下的阳光
传闻苏府二少爷性情孤僻,自打出生那天起,他便不哭也不闹,喜欢寂静的黑夜,苏老爷以为二夫人生了一个怪胎,便就此冷落了二夫人,二夫人不忍抛弃这个孩子,便带着他在苏府最偏僻的院落里住了下来,虽说同在苏府,但是这个偏僻的院落被大夫人给隔了开来。往后的衣食住行,全靠二夫人一人的手艺支撑到现在。
二少爷如今也已十五,他的眼神没有别人的那般清澈,而且他的眼眸子是褐色的。没有人愿意和他玩。
因为喜欢黑夜,所以母亲给他取了名字:夜,他没有姓,因为老爷不承认这个孩子,二夫人身份又卑微,所以他不想自己的孩子长大以后跟着自己受罪,便取名为夜。
苏言是苏府大夫人的儿子,他倒是很喜欢这个弟弟,时常偷偷跑去那处院落,给弟弟和二姨娘带去一些好吃的,很多时候回到家也免不了受一顿打,可苏言却不在乎,人人都远离他们母子,他却不以为然,他认为弟弟一定是一个破有学问的才子。
夜从来不出门,更多的是喜欢静静地待在屋内,诵读着苏言带来的四书五经等书籍。
那一日,大夫人带着几个看护来了院落,对夜的母亲一阵恶骂,一直待在屋里的夜第一次为了母亲走出房门,与那些看护扭打在一起,母亲为了保护他,被看护一棍打在了后脑勺,血流了一地。
那一刻,夜发疯似地抓住那些看护,一口一口撕咬下去,他褐色的眼眸一下子变得通红通红。
吓得 大夫人和剩下几个看护逃离了开。
夜抱着母亲,按住她的后脑勺,血依然在一滴一滴地滴下来,“母亲。”那十几年来夜第一次唤她母亲。
母亲笑了,颤抖的双手抚摸在他的脸上,“孩子,为娘终于听到你喊我一声母亲了……”母亲咳着,“往后余生,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说完母亲的手渐渐地从他的脸上滑落。
“不……”夜大喊着,天空忽然狂风大作,大雨冲走了母亲的血,他抱着母亲站在雨中,“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母亲!”
夜埋葬了母亲,跪在母亲的坟前数日后他回了那个院落,再一次将自己关在了房间内。
苏府在得知二夫人离开后,并没有任何的表现,生活依旧继续,而苏老爷早前给苏言定下了一门婚事,便是那叶家二小姐叶青柠。两家约定待他们十八岁便成婚。
那一日,苏言来找夜,他推开门,只看到夜一个人静静地缩在墙角,屋内一片漆黑,夜将窗户都遮了起来,漆黑屋内,苏言看到一个两眼发绿的夜,“夜,你,你怎么了?”
夜蜷缩在墙角,身上的衣衫越发破旧不堪,苏言走过去,想扶起夜,却被夜一把推开,“你不要过来。”他颤抖的双唇喃喃自语着。
吓得苏言连忙退到了屋外,他将带来的衣衫和食物放在了门口,“夜,二姨娘不在了,记得要照顾好自己,对了,下月初,我要成婚了,我希望你能来。”
夜像是没听到似的,抱着膝盖依旧喃喃自语着。
苏言离开后,夜慢慢站了起来,发绿的眼眸子变回了之前的褐色,他的嘴角忽然轻轻上扬,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开来。
他来到院落的池子边,看着池中的自己,忽然发现自己越来越像……狼人,因为每到黑夜,母亲临死的那一幕都会在他眼前晃悠,让他发狂,让他难以克制自己的内心。
“母亲,你的仇,我一定会报!因为我,你没有一天过过好日子,也因为我,让你被赶出了苏府。”他拿起屋外的衣衫,穿上,将自己梳妆打扮一番,下月初的婚礼,他一定会参加,他也一定会让苏府的人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
叶青柠第一次见到夜是在苏府的后院荷花池,与其说是荷花池,不如说是一池被废弃的荷花池吧!那一天,叶青柠的父母带着她来到苏府,商谈下月初的婚事,刚好逢苏言出门办事去了,叶青柠便觉着无聊,趁着父母和苏伯父苏伯母聊天的间隙闲逛了起来。
她站在那,远远地看到一个男子坐在荷花池边喂着池中的鱼儿,她觉着好奇便走了过去,“你也是苏府的人吗?”她问道。
夜慢慢抬起头,不语,继续喂着鱼儿。
叶青柠也坐了下来,拿过夜手中的鱼食,当她的掌心触碰到夜的手时,叶青柠感觉到手心灼热的烫,连忙缩了回来,“你手是火做的吗?”她疼得摊开掌心,此时一朵彼岸花在她的掌心绽放开来。
夜这才看向她的掌心,似是不经意间,他对这朵彼岸花有些似曾相识,“这是你的胎记吗?”似是无意的一句话倒让青柠沉思了起来。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掌心有这样一朵彼岸花,“我也不知道,以前没有的呀?”正说着,叶青柠硬是拽过夜的手,掰开他的手指,看到他的掌心处也是若有若无的闪现着一朵彼岸花,“你,该不会是妖吧?”叶青柠好奇地问道。
“无知!”夜说完挣脱开手,转身离去。
叶青柠愣愣地站在那看着他的背影,“这背影似曾相识啊?”
“青柠,青柠?”听到父母在喊自己了,她连忙转身回了去,可为什么她还是会忍不住回头去看看他呢?
回去后的叶青柠一夜难眠,她不断地摊开又合上自己的手掌,那彼岸花仿佛像是印在了她掌心般挥散不去。
她的梦里,好像看到一个男子冷冷地笑着:没有契约之血的你才会过得更加幸福,而不是如此痛苦一生,明白了吗?去吧,有缘自会相见,当然我希望我们不再见面,因为我是黑夜中的猎捕者,你看不见我。把你手心伸出来,往后你看到它就是看到我了。
一个激灵叶青柠坐了起来,嘴里呢喃着:我想起来了,我记起来了,是夜,是他。她额头上都是汗水,眼角还有泪水。她抱着膝盖哭了起来,原来他们之间的这份契约还在,原来她才发现她好像爱上了这个黑夜中的猎捕者,可是,可是她要嫁给苏言了。
不,她要去见夜。
她连夜穿上衣服,偷偷地出了门,来到了那个荷花池,她相信夜一定会在那,因为她掌心的彼岸花越来越明显。
果然,黑夜之中,夜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墙角,抱着自己的膝盖颤抖着,叶青柠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曾说过,要报恩,如果不是他,她根本不会看清男人的心思。她跑过去抱住了颤抖的夜,“夜,夜,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青柠啊,我是你的契约者。”黑夜之中,原本要发狂的夜忽然安静了下来,他发绿的眼眸子变回了褐色,这个怀抱真暖,暖到了他的心坎儿里,好似从前母亲的怀抱。
只是,过了一会儿,夜忽然推开了她,跑了开去,留下青柠站在那,“夜,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她踉踉跄跄地回了家,她找到了她的契约者,那个黑夜中的猎捕者,可惜夜好像不记得自己了……
叶青柠要喝苏言成婚了,那一日,叶青柠的神色不是很好,既已知晓前尘往事,她自然是不会嫁给苏言的,可是她的反抗无济于事,父母命令她一定要嫁给苏言,否则叶家苏家在这皇城脚下必然会成为一个笑话,烙下话柄。
无奈之中叶青柠上了花轿,她从叶家一路哭到了苏府,只是苏言并不知道……
那一日,夜来了,他站在宾客之中,看着缓缓而来的新娘,忽然他的掌心变得烫热起来,他摊开掌心,那朵彼岸花若隐若现着,他的记忆也时而被拉回前尘,又时而被拉回他的仇恨之中……他笑了。
新郎新娘拜天地的时候,天空忽然暗了下来,整座苏府一下子成了黑夜,周围响起了狼的嚎叫声,紧接着,数匹狼冲进了苏府,没人知道这狼群是从哪里来的,一时间,撕咬声、喊叫声不断。
而夜就是这样静静地站在黑夜之中,笑着,他轻声自语着:母亲,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他们对待你的下场!
他的声音仿佛叶青柠能感应到似的,她不顾狼群的狂奔,揭开自己的盖头,冲到了夜的跟前,“夜,你醒醒,你不是这样的,你是一个善良的猎捕者!夜,你醒醒啊!我求求你饶了他们吧,他们是无辜的!”
夜推开她,眼神发绿,他肆无忌惮地笑着,“哈哈哈哈哈……杀人是要偿命的!”
放狼群扑向苏言的时候,叶青柠不顾自己扑了过去,挡在苏言的前面,饿狼的血盆大口要咬过去的时候,被夜阻止了,一时间,狼群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夜之中,夜看着青柠笑了……
“夜,夜……”夜昏迷了过去,苏府上下,除了苏言、叶青柠外,无一幸免,苏言原本想杀了夜,却被叶青柠给拦了下来。
“为什么要阻止我?”苏言怒吼道,要知道,他对夜那么好,可夜呢?
“他是我的恩人。”叶青柠淡淡地说了一句,“今日的事情,我想为什么会发生,你比我更清楚!苏言,我和你,再无婚约,从今往后,我们不相欠。”
苏言拉住了青柠的手,“我帮你吧!”苏言当然知道今日之事为何会如此,可是苏府上下无一幸免,他的心又有谁能理解?那一夜的事情好似没有发生过似的,街坊邻居竟然都没有人提及昨晚那件事……
处理完苏府的事情,苏言将夜背上了马车,带着青柠离开了这里,他们去了一片竹林,苏言驾着马车,青柠陪着昏迷的夜,她牢牢地抓着夜的手,“夜,你可以不记得我,但是我记得你,就够了。”
他们三人在竹林里安顿了下来,苏言看着青柠倾心照料着夜,心中不免有些疑问,“你,和夜认识?”
青柠将夜的被子盖好后走到屋外坐了下来,“不,不算是认识,前世我是夜的契约者,他是奈何桥畔的黑夜猎捕者,那一世,我过得很辛苦,我爱上了一个将军,也嫁给了他,可惜他不喜欢我,我知道我的存在让他困扰了,便跳了城墙,我以为我死了的时候,是夜,给了我一份契约,用我的血去浇灌奈何桥畔的彼岸花,继而可以换来一次被爱的机会,通过外族公主的身份,我嫁给了那座城池的王,也让他看到了我也是可以被爱的……”青柠顿了顿,“是夜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真爱,也许投胎的那一瞬间我才明白我已然爱上了这个黑夜的猎捕者,在轮回前,我请求他留给我一丝念想,夜将契约之血的一滴血注入到我的躯壳,也正是因为这滴血,我和他才有了这一次的遇见,你看到我的掌心了吗?夜的掌心也有……”
“这就是注定的缘分?”苏言问道。
“兴许吧,这一切只有等夜醒来才知道了……”
苏言不再说话,对于他而言,听了一个悲情的故事,只是只要一想到苏府全部人都……他就……
过去了几日,夜终于睁开眼睛,他的眼眸变成了褐色,好似做了一场梦般,他看着苏言和叶青柠,忽然眼眶湿润了,“青柠……”他轻轻唤道,他记起来了,记起来了。
青柠的眼眶也湿润了,苏言默默地退了出去。
是青柠先抱住了夜,“夜,你终于记得我了……”
“对不起……”
“不,你不用说对不起,世间之事都已注定……这不怪你……”
“可是我杀人了……”作为曾经的猎捕者,他从不杀生,但是现在……
那一刻他忽然想通了孟婆的话,所谓相爱,并非是生生世世一起,也许成全也是一件美事吧,“青柠,能够见到你,我很开心,来人世间走一遭我已足够,只是我罪孽太深,这双手沾满了血迹……”他起身,走到屋外,“苏言,对不起……”
苏言的背微微颤抖着,他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情绪。
夜摊开自己的掌心,用刀划了一个口子,然后笑着,“苏言,希望你替我好好照顾青柠,有你在,青柠会更幸福。”又转向青柠,“青柠,没有契约之血的你才会过得更加幸福,而不是如此痛苦一生,明白了吗?”恍若当初的话再一次呈现,与其来到尘世间寻找契约之人,不如再回去做一个逍遥自在的猎捕者吧!
他掌心的口子越来越大,血从那个口子溅出,天空瞬间通红了起来,“青柠,我们之间,契约已毁,从今往后,尘世间再无我,苏言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好男儿,好好幸福下去吧!”“苏言,替我好好照顾好青柠,苏府原本的一切也会还原……只是这个尘世再无二夫人和夜罢了。”
“夜,你能不走吗?”青柠哭着想拉住他,却怎么也抓不住,“契约已毁,我,我死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夜笑着,“不能!因为你幸福了,不需要这份契约……”
“夜……”苏言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会照顾好青柠的。”
夜笑了,仿佛那一刻的他才回到了那个原本的他,虽然孤寂,却开心……
“你回来了?”孟婆笑着。
“是的,孟婆,其实我觉得爱情并非一定要死去活来,我觉得黑夜猎捕者更适合我自己,至于有缘不有缘,我觉得无所谓了,我也终于明白了,我胸膛内那颗跳动的心如何而来又如何而去……”夜悟出了自己的道理,此刻他的胸膛内又静得出奇。“孟婆,我该回去了,继续做我黑夜中的猎捕者!”夜转身摆摆手,那一刻,他笑得那么灿烂。
【契约之血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