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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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师傅是一个倔,拙,公正,能干的中年妇女。三个男孩儿,与丈夫十里路的两地分居。
我来商店的时候,她是棉布柜台的负责人,三人党支部成员之一。解放前参加工作,老资历。
新来商店的员工要每个柜台实习,其他柜台的负责人相对比较客气,只有她,扳着脸告诉你,怎样使用尺子量布,打算盘,开小票。月底点货的时候,怎样清点,怎样记账。说这些的时候她一丝不苟。
她性格太倔,说话直来直去,不会拐弯,在三个支部成员中,只有她敢于和书记抗衡 ,也因此不受待见。现在看就属于情商不高的那类。
大概就是这些,使我们同频共振了。后来我就留在了棉布柜台,做了她的徒弟。
有时下班后,和她一起到她家去吃晚饭,一起将煮好的蛤蜊肉剥出来做面条卤。一起包饺子,我的饺子包的好看还是跟她学的呢。
那时一个月9元的工资,吃食堂,需算计着吃才行,所以,到师傅家吃饭,就是改善生活了。
我和师傅的关系好,商店尽人皆知。书记对师傅看不顺眼,又无可奈何。我就成了那根带刺儿黄瓜上的花:上学没份,入党不让,选新打压。当时不觉,如今才琢磨出来的。
离开商店后,师傅家就成了我在县城的家。开会不住招待所回去住。两人躺在炕上闲聊。我所在的公社离县城十几里,离我家近百里。苹果等小农产品,我顺带到师傅家。就像家庭成员一样。
那时买布还要布票。遇到合适的布头,师傅便给我留出来,让被服厂的小老乡给我做好,我回来即穿现成的衣服。反正在乡下,肥瘦不计。
别人给我介绍个对象,师傅非常的不同意,让我妈砸掉,她不和我说。
因为上层政治斗争受牵连遭贬谪,大概受流言影响,我感觉到师傅与之前有一絲的不同。但在我生孩子时,她和她最好的朋友来看过我。
工作,一个人带孩子,身体不好,诸多牵绊,我去看师傅的次数一年也就几次。再后来调往外地,就更少了。有一年回去看到楼道里的窗户被人偷了,冬天北风从没了窗户的窗口呼呼的吹进来,很不舒服。我给时任水利局长的同学打电话,是他派人去给修好了窗户。
师傅的老伴对我很好。但他去世后师傅却没有告诉我,我心里挺难过。
八十岁以后的师傅很寂寞。三个儿子有一个在外地,身边的两个,有一个常年不瞧面。多亏小儿子孝顺,给予了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师傅比我母亲大一岁,其时我的父母都需要照料,抽不出身来去关照师傅。有一次我回去看她,和我诉说了孩子们的情况,就像母女聊家常。我走的时候跟我说:抽空常回来看看啊。
有一次我打电话,电话响一直没人接,打了几次都如此,我觉得有什么情况发生。母亲24小时离不开人,没有回去看师傅。
找到他小儿子电话的时候,才知道师傅没有了,电话里就哭了。
一生的遗憾。愿师傅在天之灵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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