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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故事】我们终是辜负了那些依赖我们的生命

2017-08-21  本文已影响248人  墨下

文/墨下

01

图片来自网络

炮尾是我曾经的一只狗,这个曾经是10年前。

是我把它从狗娘窝里抱了出来,彼时它正手捧着狗妈妈的乳房,吃得正欢快,我费了好大劲才做到拉力大于吸力。

那时它一周,我两岁。

它的尾巴卷成一团,毛张牙舞爪地四散,一碰,它还会咬着尾巴转圈。妈妈问我狗叫什么,我张口就说炮尾,因为就像被大炮轰过。

炮尾是我们村的狗大王,走路带风,身后呼啦一群拥戴狗。它还是只风流狗,一点也不长情,村里的母狗几乎都为它生过崽。惹得村里人怨声载道,强烈要求我们管管,再生就快成狗村了。

这我可管不了,人尚且有欲望,何况是狗。

炮尾在其他人眼里虽是条恶狗,对我可是百依百顺。自我上幼儿园起,炮尾便成了我的保镖,碰见其他村的狗来犯,立马龇牙咧嘴,喉咙深处发出嘶吼。别说,别的狗看见,没几秒就呜呜怂了,夹着尾巴,弓着身子落荒而逃,走前还要回头叫唤几声,挽回点面子。

跟着炮尾混,我放心。

02

人有时不比狗,这点我是承认的。就比如,我怎么教也学不会的游泳,炮尾却是天生就会。

我家和外婆家隔了一条江,逢年过节去拜访总要先坐渡船过江。爸爸妈妈带着我,提着大包小包礼品在岸边等渡船慢慢轰隆隆驶来,炮尾坐在我身边,也有模有样地等着。

长这么大,炮尾还没坐过船呢,不知道它是不是很期待。但它也知道,爸爸妈妈不会让它跟着我们一起去外婆家的,怕它那个狗脾气咬着别人。

船来了,渐渐靠岸,船家从船上放下木板让客人上船,炮尾也要上,爸爸板着脸喝令,炮尾便心不甘情不愿地乖乖坐着,那屁股一抬一抬地,想着趁爸爸不注意悄悄上,可直到船开了,也没瞅着机会。

炮尾开始对着船嗷嗷叫,爪子不安地在地上刨着,实在急着了,就咬着尾巴打转。眼瞅着船越来越远,越开越快,炮尾一跃跳进了江里,平时的炸毛立马变得湿漉漉,服服帖帖的。

炮尾高昂着头颅,即使知道自己追不上船这个大怪物,也一直拼了命地扑腾着四肢,向着我们在的方向划,直到船变成小不点,消失不见。

我知道炮尾认得回家的路,不会丢,但每次看着我们弃炮尾不顾,任着它撒着欢儿送我们来,孤孤单单一个人回,我就觉得我们真的很残忍。

我们总以为动物说不了话,便理所当然地伤害,抛弃。我们总以为人畜有别,便忽略动物也会着急,也会落寞。

自诩善良的我们真的很残忍。

图片来自网络

03

九岁之后,我便离开了老家,炮尾交由奶奶照顾,一年到头只在过年时才回家。

在这一天,只要爸爸在山头这边远远呼喊一声,没多久,便能看见炮尾吐着舌头,四蹄生风,飞奔而来,那眼里盛满了兴奋。

炮尾一跃扑向我,把爪子搭在我肩上,像个撒娇的小孩左亲亲右蹭蹭,尽管爪子很脏,满是泥土,我也一把抱住炮尾,使劲揉了揉它的毛发。

老朋友,一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威风。

炮尾有一个小孩,是它的第一胎,毛发旺盛有质感,最是像它,只不过通身漆黑,取名为黑儿。

这只狗自出生便被二爸拎了回家,当成守家狗养着。

每年回家,都能看见炮尾带着黑儿四处溜达,一黄一黑,很是养眼。我也最喜欢骑在黑儿身上,双脚着地,假装骑马。

年总是过得很快,随便玩玩,就没了。

离家总是很不舍,因为家里有炮尾和黑儿,我总担心没有我们在身边,炮尾没了靠山,会被欺负。

妈妈安慰我说,放心吧,炮尾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是吗?那好吧。

炮尾一直把我们送到车站,车站很远,炮尾边走边对着电线杆或者路边小草撒尿,一会儿一溜烟跑得不见影,一会儿又跟在身后屁颠屁颠地蹭着我们的裤脚。

自古人最怕离别,即便是和一条狗。

一路上,我们没少又哄又赶,终于在即将到车站时,炮尾转了身,嗅着自己的味道走了。

我想,它也怕离别吧。

04

炮尾十二岁那年,走了。

死讯是奶奶打电话通知的,死因,人为。

炮尾咬了同村一个过路的村民,赔了不少钱,奶奶一气之下,让狗贩子拉走了炮尾。

那天,奶奶早早起床给炮尾的碗里添上汤饭,还比平时多了几块猪皮,炮尾吃得没心没肺,不知道这是执刑人对将死者最后的关心,就好像死囚临刑前惯有的“断头饭”一般。

奶奶用狗链套住炮尾的脖子,炮尾没有反抗,因为平时奶奶不在家时就是这样把炮尾栓在院子里的。

咦,奶奶这是要拉我去哪儿?今天可以出远门啦?

走到山头大坝上,奶奶将手中紧握的铁链交给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这个男人给了奶奶一些钱,便要拉炮尾走。

炮尾不懂,冲着男人大叫了几声。

“炮尾听话,别叫!”

奶奶严肃的脸,吓着了炮尾。

炮尾不想走,爪子在地上划出长长四条痕,绳子勒得脖子好疼,炮尾的身子使劲往后挣,尽力了,真的尽力了,炮尾还是被拉走了。

走前,炮尾对着奶奶呜呜叫了两声,奶奶不理,炮尾对着我家的房子又叫了几声,而那时我们在城里。

奶奶说,炮尾的眼神它不敢看。

我是埋怨奶奶的,炮尾是条狗,我养了12年的狗,我连它犯了错这件事都不知道,就被奶奶宣布了死刑。那时,炮尾一定在想,我在哪儿,那个把它从狗窝里抱出来的我在哪儿。

狗不像人,有很多可以寄托情感的地方,狗只有我们,而我们,终将伤害这个最依赖我们的生命。

05

图片来自网络

后来再回家,来接我们的变成了黑儿。好像使命一般,年年来,年年送。

又过了几年,黑儿老了,毛开始变黄,走路也迟缓了,但依然不忘在我们回家这天来山头接我们,只是有些迟,往往是我迎向它。

狗的寿命通常只有十几年,而黑儿已经十四岁,我总担心来年回来就看不见它了。

这种担心持续了两年,我终是失去了它。

未曾见着黑儿最后一年的样子,死时的场景是二爸讲给我们听的,就像当初奶奶给我讲炮尾一样。

黑儿十六岁时,毛发已全部变黄,饭也不爱吃了,终日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有时连眼皮都懒得动一下。

这天,二爸照旧扛着锄头去地里翻土,黑儿依然懒洋洋地躺在院子里。但等晌午二爸回家吃饭时,黑儿不见了,二爸也没在意,兴许是出去动动老骨头了。

等到傍晚,黑儿还是不见踪影,二爸站在村子小路上高声唤了几声,依然无果。

出去寻时,来到一条小河,这条河是平时村民用来洗衣服的,水流不急,水也不是很深,以前炮尾最爱带黑儿来这儿洗澡,洗得干干净净才回家,从不让我们操心。

而此时,黑儿躺在河边的石头上,毛发干净。

讲述人:我,再没养过狗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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