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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一个失婚的蔫巴大叔

2017-08-28  本文已影响1323人  黄咚咚

日本主妇讲起八卦来,认真的模样儿透着一种可爱的滑稽感。

跟日本人聊八卦,十分简单,也不管你感不感兴趣,你只需在“まじで/本当に?(真的吗?)”、“なるほど(原来如此)”、“そうですね(这样啊)”几个词之间来回切换,再配以相对应的惊讶/了然的表情,对话就能顺利地进行下去。

那天,就一个上洗手间的工夫,我还没怎么套呢,惠美就竹筒倒豆子般把川内所经历的“悲惨的离婚”事件抖了个大概。

结婚六年,还没等到七年之痒的考验来临,老婆突然提出离婚,态度坚决,没有余地,问她因何缘故,她只说对他不再有心动的感觉,不想继续同他过下去。

他万般挽留无果,只能同她离婚。只是老婆是川内当初辛苦追来的女神,即便陡然被离婚,川内心中仍有余情,在利益分割上,并未亏待去意决绝的川内夫人,心甘情愿让她分去了财产的一半,甚至连他以后的养老金也划与了她相当部分。在日本,工薪人员的养老金构成复杂,数目不菲。

离婚后川内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经朋友们陪伴与开导,本来已渐渐走出阴霾,谁知却传来他老婆,哦不,他前妻火速与一个画家坠入爱河的消息,令刚刚振作起来的川内,本来已经行将愈合的创口,被残忍地再次撕裂,不得不进行更为痛苦的二次“缝合”。

那天我听完惠美的叙述,老实说,并不觉得动容,反而有点不以为然。小日本的悲惨阈值有这么低吗,这特么到底悲惨在哪儿了?不就是一个感情变淡的普通离婚吗,即便损失了一点钱财,那也是在法律界定的范围之内,何况这才三十来岁,日后还怕赚不回来?

难道悲惨的点是在于女方先于男方迈出了下一步,找到了新的幸福生活吗?“你若安好,那还得了”?这可算不上什么悲惨。

什么是悲惨的离婚?像某男婚内被戴绿帽(深绿,因为什么时候开始变绿已不可考),奸夫竟是自己身边工作人员老王,膝下儿女一时亦难辨真伪,财产嘛,也接近对割,而且堪称巨额,这才叫悲惨好吗?

更有甚者,像某女遇到心机渣男,遭遇家暴,不堪忍受,诉求离婚,被多方算计,最后只能净身出户,搭上了个人的宝贵漫长青春时光不说,最后从婚姻的围城里带不走一片云彩,落得骨肉分离,人财两空,一无所有,这才是“悲惨的离婚”好吗?

这个叫川内的大哥的遭遇,依我看顶多只能算是悲催吧。

当天在那家咖啡馆里,除了如常地进行了一个半小时的中文课,纠正发音,讲解短语,情景会话对练,美文听读,自由提问,四个人还漫无边际地聊了一会儿天。

惠美将川内介绍给我,说他此行公务已近尾声,余下一周左右的假日,希望能有个能放心的地陪式人物,带着他在北京四处逛逛,却不仅限于所谓名胜古迹,希望能走街串巷,多了解当地风情,真实民生和各种有趣事物。

惠美说在她心中,我无疑是最佳人选,只是不知道我有无兴趣,有无时间。

“费用的话,戴桑请毋担心,导游的最高价段不敢说,但是一定也会令你的苦劳物有所值。”惠美挤挤眼睛说。

哈哈哈。我干笑了几声。小娘们,这是利诱本宫呢。

我本来对一个三四十岁的大男人游逛一座城还需要什么导游来保驾护航,有点嗤之以鼻。

真的,现在中日邦交大面儿如此正常,没有什么大事件刺激,我国民众基本已不翻旧账,并且在霓虹国强大的动(a)漫(v)及一干流行文化的输送下,日本文化拥趸者众,他完全不需如此小心翼翼。

不管是作为一个普通观光客,还是一个文化交流者,他一个身心健康,自理无虞的大男人,在不违法乱纪的前提下,只管放飞自我,四处走走看看,吃吃喝喝,岂不自在。为何偏偏要拽上一个所谓导游?一个陌生人相随左右,不膈应得慌吗?

说不定他老婆,不,他前妻正是因为他为人这般小心翼翼,束手束脚,觉得一生与这人捆绑在一起实在无趣,才死活要同他离婚的吧?然后火速投入了一个浪漫奔放、热情似火的画家的怀抱?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我为什么要跟钱过不去呢?正好手头有两份书稿在运作,坐班不用严格踩点打表,只是几天时间,我把编审稿件的工作量暂且压到夜间,白天且带此人四处闲逛,短短几日,辛苦一下,赚个double pay,何乐而不为呢。

我当下痛快地答应下来,与川内交换了电话号码。令人意外的是,他在自己的手机上居然下载了QQ与微信app,并且注册了QQ号与微信账号。这敢情好,在万一我需要联系他时,免去我拨打国际长途的肉疼。

那天惠美和正子上完课,稍作闲聊,把川内的事略做交代之后,二人就相继离开了。正子的孩子在北京的日本人使馆学校上课,差不多是放学时间了,惠美则是约了美容师赶去做美容。

我和川内各续了一杯咖啡,在座位上就着刚才两个女生上课用完的废纸,把北京的各个风景点,有名的文化场所,以及我觉得有游逛价值的街街巷巷,大概标了个位置,将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安排大致做了个计划。

川内全程说话不多,十分礼貌,客气非凡,对我的建议基本都表示没有异议,看起来一副很好搞定的样子。

“那好吧。回头我准备两份地图,看起来会比较直观。那我们明天见!”最后我说。

“嗯,那就拜托你啦!”他点了点头。

我收拾好桌子上的一应杂物,一股脑儿塞进我的浪迹天涯大包包里。我注意到川内大叔被我风卷残云、毫无章法的收拾架势貌似惊得有点乍舌。但为免显得无礼,他又赶紧别过脸去,叫来服务生,把我们添续的咖啡结了帐。

我也不与他争着付账,说了声“谢谢”了事。

前面大家的咖啡与点心,大约惠美或正子已经付过账了。

这半年多以来,每次上课在咖啡馆点的饮品小食,都是惠美与正子轮流付账。我有过两次说我也参与轮流,被她们俩一齐拒绝。后来我便不再勉强,只三不五时给她们带点我四处吃到的美味小零食,大约她们很少有机会吃到垃圾食品,倒也吃得各种开心。

与川内一起走出咖啡店,我跟他道了别,转身就准备去推我的坐骑,突然想起什么,我我问他,“可需要我帮你叫车?”

他咧嘴笑了笑,对我扬了扬手,说,“大丈夫だ!これを持ってるから(不用。我拿着这个呢)。”

我定睛一看,哦,他手里敢情拿着一张他所下榻的酒店的名片。唔,没毛病,出租车司机或许听不懂日本人几里拐弯的学舌中文,但认名片上方方正正的汉字肯定是没问题的。

我心里为他点了个赞,然后放心地对他挥了挥手,骑上我的“宝马”,乱发飞扬地消失在烈烈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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