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不了的远方，回不去的时光

文图/及庐

有人说，到不了的是远方，回不去的是家乡。

离开故乡北方小城的那天，年幼的我理所当然认为那是一次新鲜的旅行，而家，是历经跋涉最终会回去的地方。

不曾想再一次回到家乡，已是二十年后。

我已经记不得淌过的河水，记不得河边一望无垠的玉米地，记不得红字鲜明的宣传书，记不得哪一间低矮的破败小屋承载了我的童年。

离开是不可抗力，跟随父母工作迁徙是我童年的常态，这样的生活对那时的自己来说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冒险，多酷啊，总有一个新的家在等你。

家乡于我而言，是可以任性的权利，是苦楚迷茫时分，静静等待落雪的村庄。

离开后，童年就此戛然而止，我甚至没有和朝夕相处的玩伴说一声再见，便坐上载货的大卡车突突走远。

是不是因为我们的童年总是太过短暂，少年时分便尤其拒绝长大。

进入了新的学校，结交了新的玩伴，偶尔有人问起你的过往，故乡的记忆便构筑了我长期以来的意象世界，在心底某个角落暗暗存放。

那些我生命中的过客，匆匆出现，又匆匆离开，那些我们说了再见，却再也没有见到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呢？

也都不置可否的在成长吧。

我曾想，为什么我们在向前走的时候，很少回过头来，回看曾经。

难以置信的是此后生活的地方距离家乡也不过几十公里，半小时的车程便可到达，然而，却一次也没有成行。

是距离吗？显然不是。

像一个出世的人堕入红尘，眼花缭乱的世界，随时等待你去探索，而过去，只能存放在屋角积灰的木箱里。

到不了的远方，回不去的时光

从那时起，世界的节奏加快了，今天还在流行的转眼便被覆盖，万丈高楼平地而起，用最热门的宣传语欢迎你的进驻，科技碾压人工，连人也科幻起来。

这时的我才知道，我离开的不是故乡，是“一段时光”，永不再现的时光。

在行走的途中，遇到的人，遗憾的事，却不能就此尘封，他们总在一些不经意的瞬间蹦出来，提醒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人不能拒绝长大，时光总是不站在我们这边。

成长是瞬间，奇异且孤独。

由于人生的不可逆转，势必会产生诸多遗憾，多数是我们永远无法弥补的人和事。

但成长在给予你苦痛的时候，也让你思索，周而复始的生活带给我们的是一种怎样的东西？

是“珍视”。

山下英子在《断舍离》中说到：“享受与物品之间难能可贵的相遇，就是我们所追求的幸福本身”。

每一次相遇，都是难能可贵，物尚且如此，何况是人。

但大多数时候，我们忽略了这一点，对身边的人事漠不关心，总在追求一些注定不会永远属于自己的东西，惶惶不可终日，变得空虚。

生活在默默提醒你，珍视那些值得珍视的，毕竟人世短暂。

潇洒豁达如苏轼，在送别友人钱穆父时说：“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入世的苏轼在仕途上的坎坷磨难实多，即是今人也很难在一次次打击中站起来，他却总能在磨难中“游于物之外”。

我想这不仅仅因于他个性达观，更在于他看透了本质，珍惜每一次的遇见，深入灵魂的体会，让短暂的人生不留遗憾。

即使是现在，我仍怀念那些没有说过一声“再见”的伙伴，还有那些在我生命中出现过的人，说了再见却再也没见的他们。

彼时我们不会预想到，一次告别，从此天涯陌路。

我也感恩那些匆匆一别的他们，带给我的温暖和慰藉，在漫长的时光里，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