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儒者写真：两朝为官世事洞察，一生儒者人情练达

儒者最大的特点：人前说人话，鬼前说鬼话。概括起来就是善谀。把这一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的非秦汉交际的叔孙通莫属。

1.

话说秦朝末年，戍卒陈胜吴广大泽乡振臂一呼，应者云集，掀起了反秦的风暴。消息传到咸阳，秦二世召集身边的博士和儒生询问：楚地戍边的士兵已经攻下蕲县，进入陈郡，你们说怎么办？

博士儒生有三十多人纷纷上前表态：做臣子的绝不可以挟兵自重，兴兵聚众就是造反，造反是死罪绝不能宽恕。请陛下火速发兵前往剿灭。秦二世闻言大怒。

站在后排的叔孙通走上去说：他们说的都不对。如今天下归为一统，各郡各县的城池都已铲平，所有兵器都已销毁，这是向天下人宣布用不着这些东西了。何况如今上有英明的皇帝，下有完备的法令，官吏们都忠于职守，四面八方的人都心向朝廷，哪里还有什么人敢造反呢！那不过是一群偷鸡摸狗的盗贼，哪里值得一提呢！各地的郡守郡尉们很快就会把他们逮捕问罪，有什么可担心的！

叔孙通/图片源自网络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秦二世一听转怒为喜，说：好。

世事忧烦最难破，唯有套路得人心。

秦二世觉得叔孙通真知我者也，你们儒生博士们咋就不能学一学，是时候给他们一点教训了。于是又挨个问那些博士儒生，这些书呆子还没看出门道，有人说是造反，有人说是盗贼。

二世让御史记录各位的言辞，说造反的交给负责监察的官吏处理，说，这种话不是他们所该讲的。而那些说是盗贼的人一律无罪放回。接着赐给叔孙通二十匹帛，一套新衣服，还把他由待诏博士转为博士，就是去掉括号的意思。

从皇宫出来回到寝舍，诸儒生责问：先生说话太谄媚了。

叔孙通造了个大红脸，说，你们有所不知啊，我差点不能脱身。然后收拾东西悄悄溜回老家。

2.

之后，叔孙通跟随项梁，又跟随怀王，再事汉王。他平时儒生打扮，汉王厌恶儒生装饰他就换成短衣裳。

叔孙通在汉王身边，推荐给汉王的也都是搴旗斩将的英雄豪杰。跟随他的儒生私下骂他：跟随你几年，侥幸降汉。现在还不推举我们，却专门推荐强盗壮士，为啥呢？

话很快就传到叔孙通那里。他说，不懂就别吡吡。现在汉王忙着争天下，你们谁能冲到第一线攻城掠地？你们等着哈，我没忘了你们。

刘邦当了皇帝。叔孙通征招三十多位儒生帮着建立一套礼仪，有人不愿意跟他，说，你都侍奉十个主人了，全靠阿谀奉承得到亲贵，有啥真本事？你去吧，别糟践我了。

叔孙通按捺内心的不屑，把标志性的笑容写在脸上，说，你们真是乡下的腐儒，不知道啥是与时俱进。

鲁有两生不肯行，曰：公所事者且十主，皆面谀以得亲贵……公往矣，无污我！叔孙通笑曰：若真鄙儒也，不知时变。《史记.刘敬叔孙通列传》

叔孙通带着手下练习了月余，彩排成功。皇帝观看满意，又令诸大臣练习。

在长乐宫，大典礼仪直接衬托皇帝的威仪。刘邦说，我到今天才知道当皇帝的尊贵。因此叔孙通官拜太常，还赏金五百斤。（太常：位列汉朝九卿之首，地位十分崇高，兼管文化教育，也统辖博士和太学。）

上朝/图片源自网络

见皇帝高兴，叔孙通趁机说道，各位儒生弟子跟随我很久了，一起操办礼仪，恳请陛下给他们官位。

于是皇帝授诸儒生为郎。叔孙通把五百斤金分给诸位儒生。这些儒生高兴地说，叔孙先生真是圣人，知道当世最重要的事（儒生的嘴脸也是非常可爱）。

3.

司马迁在记述叔孙通时，心里一定很鄙视。否则，不会那么真切形象地描摹叔孙通的语言。在秦二世面前无疑是指鹿为马的，这种行径连他的弟子都觉得厌恶。

此刻，诸儒生还有刚直的性格。

叔孙通改换门庭投靠汉王，专门投其所好，又受到弟子门人的质疑。这时诸儒生们的嘴脸也充分展现出来：我们，我们在哪里？为什么不推荐我们做官？

叔孙通可谓是审时度势的高手。他清楚此刻的重点，把握着时代的脉搏。

战争硝烟弥散，叔孙通跟刘邦说了一句揭示儒家学派本质的话：那些儒者很难跟随进取天下，却可以保持成就。

叔孙通说上曰：夫儒者难与进取，可与守成。《史记.刘敬叔孙通列传》

尽管如此，叔孙通还是遭到同行的质疑：你除了溜须拍马那还有真本事？这才是问题的核心。

本人曾在《秦汉儒者写真：城外战火纷飞，城内弦歌不绝》中分析儒家学派特点，儒家学者大多具有一个共同点：善谀。

司马迁经受儒家文化熏陶，儒家思想功底也很深厚，但他也从内心鄙视叔孙通。这种行径应和了现代心理学的一个说法：你所憎恶的恶行，恰好是你内心也具有的。

《史记》/图片源自网络

4.

时移世易往往经过血与火的洗礼。由治入乱缘起儒家，有人总结说：治世道，乱世佛，由治到乱是儒家。

抛弃儒家的理论，拒绝一切往回看的思辨方法，也就是今不如昔的思考方式；坚持建设法制国家，才可能期待社会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