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惊魂（一）

1

深夜翻了一个身，只觉心中一阵疼痛，便醒了过来。

三三两两挥舞着手臂的人已经消失不见，那些积聚在自己身边浓黑的雾气也散了，只剩下眼前接连不断腾空的烟火，还有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在屋子外面，又总觉得就在床下。

“难道有人趁我不注意进来了？”

穿上衣服，开了灯，恢复光明的瞬间，声音也随之消失了。因为是一个人住，有些事情我也不敢轻易多想，只能从墙角的抽屉中取出来防卫的工具，一步步挪到了床边。

用来照明的灯已经亮起，另外一只手握着的工具也做好了冲出的准备。床单一拉，还没来得及放进去亮光，工具已经打了出去。没有碰到任何的阻碍，直到敲击床边的声音响起，我这才在一片亮光里看清楚眼前，除了尚未清理出来的灰尘，整个床下，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

真是奇怪，明明没有任何东西，为什么我会觉得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在房间里面，就在我躺着的床下面呢？

就在我关闭了手里的照明灯，将视线收回来，放下挂在一旁的床单，打算站起来时，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双鞋子，一双红色的女式鞋子。

上面刚刚涂抹的红颜料正从低矮的一处流下来，然后是一个女孩挣扎着的胳膊，因为站得太高，她虽然嘴唇在动，声音却听不到。

2

仔细回想起来，我也不算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鞋子。在我很小的时候，大概八九岁，要是我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的话，应该就是在这个年纪，我见到过同样样式的白色女式鞋子。

那个时候因为要上一点儿晚自习，回到家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又因为家里面的人经常外出工作，所以等待我的也就只剩下一条没有路灯的幽长的巷子，还有那需要背靠黑暗摸索很久才能够打开的房门。

巷子里面的邻居不多，这就使我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紧紧盯着自己，看着我在黑暗中的挣扎。越紧张手上的动作就越慢，开门的时间就越长，我也就要在黑暗中摸索更长的时间。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只是当时的我没有办法解开。

直到那个女人出现。

现在可以说她是一个女人，但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她更像是一个姐姐，个子很高，穿着和我一样的校服。

她站在巷子最深处的一扇窗户里面为我照着灯，直到我开门进入屋子以后才熄灭。她亮灯的方式和她的不同寻常的个头一样奇怪，刚开始只是短暂的亮三次，然后才是我最希望得到的长久的光，也有三次。最后等我进了家门，转身关门的时候，还能看到三次短暂的亮光，也不知为什么。

3

巷子深处住着这样一个和我同校的女孩吗？

这曾经是困扰我很久的一个问题。虽然我也无数次鼓起勇气想要走过去，去寻找一个确切的答案，总会在还没有走出去十几步的时候就不得不放弃。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脚下凹凸不平的路面，更是因为，每当我向着巷子里面走出一段距离后，总可以听到父母呼唤我的声音，理由也是恰到好处。正好有同学来家里找我，亲戚打电话来借书，还有就是我刚刚写完的作业被邻居的孩子拿走了，需要我亲自去要回来。这就使得我白天根本没有机会去到最里面，夜晚来临后我就更没有那个一探究竟的胆量了，只好寻找新的路径。

机会总是留给做好了准备的人。

一天下午，为我们上课的老师因为一些家里的事情，没有来到学校，虽然已经安排了一些功课需要完成，对于那个时候的我们来说，都是分分钟的事情。功课已经完成，老师第二天才会见到，又没有人检查，班级里面一下子就看不到一个人影儿了。

我从巷子一旁的墙角处捡了一些保护自己的石块，放下兜里，不顾一切向渴望知道的真相冲去。

眼前的世界并不是一片荒凉无人搭理的地方，相反，它是一个经过精心设计的世界。建着高大的围墙，抬头看去，竟然望不到顶。围墙上面，在距离地面两个我的高度，可以看到一扇小小的窗户。

窗户的玻璃已经碎了，只剩下生锈的护栏，以及放在上面的一个关着的手电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