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河，从我家门前流过

与汶河岸边的人们相同的是，我们共同拥有一条母亲河，而不同的

是，我有我的故事。在汶河岸边生长生活了六十多年，大半生受到了汶河的眷顾。她像一个慈祥的母亲，用她甘甜的乳汁，温柔的臂膀，温暖的怀抱，浸润了我的心田，让我终生难以忘怀。

从我家到汶河北岸，不足三百米。我们几乎天天沐浴在汶河的怀抱 里。春天的涓涓细流，清澈见底的河水，摇头摆尾的鱼儿，还有河床上 吐着嫩芽泛着绿色的刺槐，飘散着白絮的杨柳，茂密茁壮的芦苇，构成 了一幅精美绝伦的画面。童年最喜欢的是在汶河里戏耍，我们三五个要 好的小伙伴，有时爬到树上，有时躲进草丛里，更多的时候泡在河水里， 间或也捉到几条小鱼小虾。到了夏天，河水暴涨，在家里就能听到河水 的吼声。这个时候，父母坚决不让我们去河边游玩。我们会趁大人不注 意的时候，偷偷溜出家门，一溜烟跑到河岸上看光景。这时的汶河水不 再温柔，泛黄的河水从上游滚滚而来，高峰时几乎要冲出河岸，河床里 的那些生灵早已被大水覆盖。河里飘浮着树木门板还有西瓜死猪死鸡什 么的，整个汶河像一头桀骜不驯的雄狮咆哮着向百里外的下游冲去。到 了秋天，汶河又恢复了她的母性，向人们展示着慈母般的情怀。儿童照 常到河中心戏闹，大人们会一段段堵截河水捉鱼。可怜那些一乍多长的 小鱼儿，成了人们的下酒菜。冬天，河水也会变成冰块，人们可以踏着 冰块到对岸去走亲访友。

  我对汶河童年的记忆不仅仅是这些，有些故事会让人记一辈子。我十四岁那年，在下游的邻村汶河段的草丛里，人们发现了一具尸体。公安局接到报案后，带着狼狗到周围四村寻找凶手。一个多月里，汶河两岸人心慌慌，谈“尸”色变。自那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也不敢到汶河里玩耍，就是打猪草这些累活儿，大人也不让我们去干了。尤其到了晚上，飘荡在风村走来，要去河对面的官庄村走闺女家。望着几百米的河面，老人犯 157 了愁，央求着我们送她过河。我看着老人心急火燎的心情，就挽起老人的胳膊，拄着捉鱼用的二齿钩子，向汶河对岸走去。刚进入河床的那一段还算平稳，但是快到对岸的时候，有十几米宽的河段水深流急。我拉着老人，斜刺着向对岸游去，有几次水都漫过头顶。我一手拽着老人，一手用二尺钩子戳着河底，艰难地在水中行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把老人送到了对岸。在往回走的时候，我在一个小岛子上歇息，向上游一看，二百米外的一个小岛子上，忽然红光一闪，我立时意识到那个岛子上有什么东西，便向那里奔去。在泥淖中行走，十分困难，我走了大半个小时才赶到那里。这时候，又看到红光一闪，我才看清是一条大鱼。到了跟前，看到有一条花鲢像一头小猪那样趴在浅水的草丛里。大概是被泄洪时撞昏了，几乎是半死状态，淤血把鱼鳞鱼翅都染红了，所以我看到了在白沫的岛子上闪着的红光。我赶忙用二尺钩子去抓，抓下了一块鱼肉也没抓进去，我干脆把一只手伸进大鱼的嘴里，穿过大鱼的腮帮子，费尽力气弄到了北岸。看到这么大的鱼，小伙伴们一片欢呼声。我把大鱼扛在肩上，小伙伴们帮着我拿东西或抬着鱼尾巴，一起向家里奔去。这条一米半长三十二斤半重的大鱼，是村里人从来没见过的，引得

大伙儿来前来观望。好多老人说，这是因我做了好事，菩萨显灵，得到的报答。

  汶河，是我们放飞心情的地方。有一年夏天，我与几个同事到汶河

里游玩，沐浴着夏日的阳光，感受着汶河水的舒适，被汶河岸边旖旎风

光深深陶醉，几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流出了赞美的歌唱，你一句我一句，汇成了一首《我随汶河放声唱》的歌曲:

  一轮红日出东方，我随汶河放声唱;河水清清流不尽，颂歌曲曲献

给党。

  一唱汶河旁，两岸好风光，百鸟欢叫花果香......

  二唱汶河旁，锦绣玉米香，麦浪翻滚闪金光......

  三唱汶河旁，人民喜洋洋，幸福生活万年长......

  岁月悠悠，物是人非。千年流淌不息的汶河，被多处“腰崭”，河

床里的树木被伐，果树被刨，黄沙被挖，已是千疮百孔，偌大的河面只

剩个小河沟那样的一股水流。我每次回老家，都挂牵着母亲河的命运， 毕竟她养育了我们，她的冲积平原，是肥沃的土壤，成为全县有名的“粮 食囤”，而我们却不去珍惜爱护她。河水虽然还清澈，但水已经不多， 很难再波浪翻滚。我蹲下身子，掬一捧汶河水，一仰脖子。咕嘟咽下去 的那一刻，眼泪扑簌扑簌流了下来。

（秦继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