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小说）

青天（小说）

作者：王在

    太阳一点点地移进院子，两只鸭子嗄嗄地往水田里钻，竹林里的麻雀醒了，青天娘弄好了早饭。“青天，青天，快吃饭啊，太阳都晒到屁股了，上不上学？”青天爸催。

      青天在床上翻了两滚儿，眼睛迷糊糊的，她娘在灶屋啪哩叭啦地唠叨。“娘”青天出现在灶屋里。吃了饭青天懒懒地依在门槛前，望太阳。“不去上学？”爹问。青天哭了。“老师罚了你？”娘问。青天摇头。“爹，娘，老师催学费了！”，“欠一下麻，你看家里紧。”娘说。“老师讲了的，读得起书拿得起钱，老师是穷教书匠”青天学老师的话。“点你的名了？”爹问。“不点名也该知趣吗？再说我也读初二了，你看村里跑广东的都发财了。小惠读个五年级，楼房都修起了。”青天说。“你想去广东，不考学校了？”爹问。青天嗯嗯地点头。娘劝：你还是多读点书。青天固执地望着头发变白的娘和眼晴浑浊的爹：我不读了。

      青天背个抱包要走了，娘和爹愣愣地望着他。“娘，爹，为什么这样看我，我又不是不回来。”一列火车拽着青天的梦去了广东。

      最初的工作是在建筑工地上砌砖。师傅叫惠清，有两个徒弟，另一个叫大新。师傅让他们把那堆断砖搬上去。他们两一前一后从脚手架上的横木梁上走去，青天刚一过，呯的一声，横木断了，大新从二楼直飞下去坠入砖缝，脑浆满地，血肉模糊。青天吓晕在柱头边，在医院住了两天，出院后，说：“我不干了”，师傅说：也好。给了他二千块钱。

      在客运站遇上本村的建平。建平说：就在这里干吧，有合适的工作再走。青天想，刚出来不久又回去，别人笑话，不如在这里干吧。于是就留下了。他们干卸货装货的活，尽管有点累，但收入还可以。建平人也好，诸事让着他，轻活给他，赚钱的给他，青天甚是感动。晚上他们在小摊上夜消，拿了两瓶啤酒。青天举着酒瓶：建平哥，谢了。建平说：又不是生离死别，何必那副球样？建平一瓶酒一饮而尽，青天佩服建平是真大丈夫。饭后他们往回走，青天说：走前吧。建平：你走前。青天说：不，你走前。说着把建平往前推。于是建平青天一前一后往回走。嚓的一声，一辆的士猛冲过来，建平倒在血泊中，叫都没有叫一声就死了，青天没事一样的站在旁边。后来青天想，那天要是自己走前，死的就是他青天了。真是生死有定数。

      青天几天没睡好觉，没吃好饭，建平的义气，仁厚，男子汉气慨一直浮在他的脑海中。

        后来青天选了一个没危险的门卫活。一干就是五年。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爹娘为此很担心，在邻村物色了个姑娘，写信要青天春节回来。

        青天换了西装，穿了地球王，赶火车，中途换了火车赶的轮船回了村。晚上他从电视新闻中看到自己坐的那列火车出了事，死伤七十五人，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腊月三十，天空纷纷地飘起了雪花。青天：爹，妈，该去给爷爷烧纸了。爹说：等下，我们一路。爹在贴大门上的对联。在爷爷的坟前，火花在雪里飘。青天想起发生诸多的事情，自己都险遭丧命，可能是老人保佑吧。

      在爷爷的坟上，青天作揖搁头，一肚子的虔诚。轰的一声，坟上的石头垮下来，青天和石头翻了二层坡，脑袋被压成了肉浆，血凝固在雪里，青天一声不响地走了，爹娘用眼泪送走了腊月三十日。

                        九五年八月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