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1更】中国人的酒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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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1更】中国人的酒席

大抵是几千年的小农经济，在若干年的传承里，当西方人郑重其事的把自由高举在火炬上，“民以食为天”成了中国人文化的一部分。

插播一个趣事，大约在上高一的那年，一天中午在小区里偶遇班上一名男同学，碍于外公在旁，我们只是象征性的点头微笑致意，擦肩过后，外公问我是否认识他，我表示是同学。外公有些不满的责怪：“同学遇到了要有礼貌问候一声：‘你阿吃过啦’。”（脑补南京话口吻）

似乎在老一辈人的生活里，问候对方的吃饭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我曾听闻我的外婆说过她像我这般大的时候每天放学都赶去挖树皮草根养活一家弟弟，吃饭成了当时每个人的头等大事。而到了我的父辈，逢年过节有肉吃成了他们心心念念的期盼。到了我这一辈，只能啃着鸡腿从口口相传里听闻那些年的饥荒，发着一些可有可无的兴叹。

庞大的人口让粮食成了头等大事，让十三亿人口脱离饥饿也成为了我国杰出的成果之一，而似乎正因为如此，家里有了喜庆的事情，呼朋唤友大摆酒席成了彰显自己好日子的一种手段吧。

在我资历尚浅的人生里，大大小小经历了一些有的没的的酒席款家宴，而这些酒席似乎也是大同小异，而且往往前戏和收尾劲儿十足。

前一周收到邀请后，小家庭里大大小小的电话开始蹿起，为大家族的酒宴做准备。你带了几儿几女，你放了几张份子钱，那日如何交通前往，乃至于穿的衣着打扮都统一通气，不求艳压四桌，但求面子上过得去。

琐琐碎碎的电话大抵是要通气到酒宴当天，早上八点准时起床，利利索索的简单收拾一下床铺，望着天气不错把衣服叉出去晾着，通着电话做着小家庭最后的部署，然后随意的吃点早饭，不求太饿也不要太饱，以防中午酒宴上有平日里吃不上的山珍可以一饱味蕾。九点准时把儿女从床上拎起来，乘着儿女歪着个脑袋摸去洗漱的间隙，从衣柜里精心挑选出衣物戴上平日里压箱底的珍宝。冲个澡，带着清爽的沐浴味儿钻进得体的衣物里。此时儿女大都已经洗漱完毕在用早餐，一边念叨着，一边给自己画上细细的淡妆，一个有经验的女人懂得在三四十岁的年纪不施浓妆，只是淡淡把岁月的痕迹抹去，流露出一种别样的知性的美，不刻意体现年轻也是彰显自己这些年认真持家的一个方面，因为岁月终究会逝去，无论再细致的妆终究敌不过青春无敌，不如退而求其次，把岁月诠释成自己最大的武器。待儿女吃完，便开始指挥他们换上得体的衣物，对于成年女性来说，儿女是她的另一张门面，教导出家教良好的孩子是她们可以随时显摆的功勋章。

九点五十一切收拾妥当，小家庭开始坐进小车，分批前往目的地。坐在车里的几人开始互相打量各自的仪容，并做着最后的通气，絮絮叨叨交换着这些天来的消息，谁谁谁要来了，谁谁谁回来了，谁谁谁不来了。这些家族内部的八卦交织着对一路上风景的评点一路驶向目的地。

一般九点五十出发的场次，车程在一个小时左右，中午十一点，小家庭开始陆陆续续抵达现场，无数的小家庭开始在大家族内部相遇，他们互相寒暄，眼睛却如同扫描仪一样的从头望到脚，从对方的面容是否显老，到是否有看得见的疾病，再到对方的子女以至于刚出生的小孙子，这一切无伤大雅的事情都在一点点累积成未来半个月茶余饭后的八卦。等待开席前的桌上开始关系重组，你拉着我说别人的八卦，我正听到精彩处便顺路在你旁边坐下。喝酒的自动归为一席，彼此面上客套实则冷漠的亲戚打完招呼便面目模糊的坐在不同的两桌，背过身去，一日无话。

十一点半当大家的八卦差不多絮叨完，饭点已至，主人便开始说话，邀请大家随意吃喝，于是桌上便有耐不住性子的人动起了筷子，嘴上说着：“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更有人劝旁边的小孩先吃，见孩子们动起筷子，便顺理成章的开席了。一日的重点便也到来，大家觥筹交错，好不尽兴。一边聊着菜点一边评说主人这菜点的如何，彼此间开始开一些若有若无的小玩笑，毕竟坐在一桌的大都关系不差。动过几筷子，便开始敬酒，中国人的酒很有讲究，说起来大概是无穷无尽的吧。谁敬谁和谁，你敬了谁就不能遗忘谁。和注意饮酒礼仪不同，中国人更在乎的是喝酒的对象，若是初次见面，名字不重要，先要理一理他的职业以及和自己的关系。遇到师范生或是做老师行业的同桌，甚至连三四岁的小娃娃也要敬酒，大人们啊，这本账不要算的太精明。

下午一点渐渐开始满足，但即使吃饱了也要坐一会儿，毕竟谁知道还有没有遗落的八卦呢？谁也不想做第一个离席扫兴的人。当第一批有着正当理由离席的人出现，主人终于拍拍手宣布可以离场，于是客人们相互告别，和主人一一致敬后离开。作为家宴，主人会和饭店讨要一些便利袋或是盒子，把一些方便带走又价值不菲的剩菜统统打包，带回去可以作为未来两到三天的伙食。

下午一点半宾客们开始乘上返程的车子，新一轮八卦大战开始。小家庭们在车内交换着自己从不同桌交换来的信息，互相吐槽着调侃着，男人们多半没有兴趣，要不沉默以对，要不倒下而睡，似是不明白女人们为何有那么多源源不断的话题。

下午三点左右，小家庭陆陆续续到家，女人们卸了妆，收了被子，开始忙碌晚饭。晚饭桌上还忍不住咂嘴评叹着中午的伙食和同桌之人，丈夫大都应付两句，并没有女人那么专业，儿子更是觉得索然无味，心中所想不过是今晚的球赛，女人们撇撇嘴，望着专心致志啃咬菜肴的女儿，想着她何时才能长大与自己分享这一切。

并不能在晚餐桌上尽兴的女人在晚上八点左右躺在床上一边敷着面膜一边在电话里和某个亲人或是朋友分享这一日所得，寂静的晚上，男人打游戏的声音混杂着女人咯咯的笑声，回荡在这一点灯火下。

而未来半个月大概也会被这酒席笼罩。

直到下一场酒席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