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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宿命的他者视角呈现与演绎——评豆瓣作家梓枞小说《“严肃文学”

2019-12-25  本文已影响0人  图麟阁

女性宿命的他者视角呈现与演绎

豆瓣作者梓枞的作品非常精彩。

乍一看,《“严肃文学”PK言情小说》应该是两种性质的作品进行对比,然而,这确实就是小说,是由两篇相对独立的小说连缀而。

《妹妹》是写原生态家庭问题的小说,并因此而引向到女性宿命的命运叙事。

一开篇,是主人公林悦在自言自语,述说着她与她的父母处处“掐架”的事实——是父亲在干扰她、打搅她,甚至阻碍她。而这一切,在父母眼里心中是那么地天经地义。

小说就是这样展开了林悦从小备受原生态家庭打扰乃至伤害的过程:

林悦在福州上学时,就一直“刻意隐瞒六岁以前在县城生活的痕迹,假装自己在福州出生长大”,然而,这人生的第一步,被好心的奶奶给打破了,而林悦与她的发小们,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随之而来的连锁反应是:“我”被爸爸扇了耳光。伴随着这一耳光的,是林悦内心的恐惧:恐惧第二胎的弟弟会夺去父母给自己的所有的关爱。再接着暴露出来的真相是:林悦刚刚出生时,就差点儿被送人——但还是被奶奶反咬一口,说她是“白眼狼”。

而当下一记比一记耳光更重的一击是:年近半百的父母,给自己生下了妹妹——如此重大的家庭行为,却没有给已经在瑞典读研的林悦以半点商量的余地。

这里隐含着对当下二胎开放后的一代人的心曲。可以说,作品在这里呈现出一种非常难得的社会性主题和现实关怀的人文情怀。

这种情节的推进,虽然是在以当下的视角对过去生活的回忆与回望,然而,情节性却非常流畅,原生态家庭的问题、祖孙之间的冲突、父女之间的龃龉等伦理思考次递显示出来,充分显示了小说主题的挖掘深度。

作者的笔力非常强硬,在以林悦的情形呈现出来以后,又以表妹小丹的人生进行了一次与林悦人生的对位与对接——这让林悦在完成了自己这一段落的人生演出后,又充满了小丹这一人生惨剧的旁观者。只不过,小丹的戏码与过去的林悦有了不同:小丹这时有了男友阿江,在健身房打工;小丹不但与男友有了实质性的性关系,而且,小丹的女性意识,差不多是祥林嫂时代的;更为悲摧的是,阿江近乎一个无赖与流氓,讹诈了小丹的钱财,骗取了小丹的情感。这种对位关系中的极不对位,又使这篇小说从另一个角度展示出现代女性的另一种受伤害的情形。

虽然性质迥异,但伤害,却是一致的。

然而,更大的伤害则是连狗血电视剧中都不可能出现的剧情:小丹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而“我”此前曾一闪念过这样的意识,以此来帮助这个可怜的乡间女孩;而自己一直视作妹妹的那个婴儿,竟然是爸爸林先生的外孙女,现在却过继在自己的名下作为女儿。小丹呢?是父亲的亲女儿,是自己的亲妹妹,却被当作了佣人与保姆。

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作者写作到这一点时,内心那种呼啸而至的愤怒一如火山爆发前那样。

结尾再一次回应开头,小说中有这样一段话:

“……他们一道囚禁着一个女孩的青春,我差点也被关了进去。只是我稍稍幸运些,有个妹妹代我受了刑。”

女孩宿命般地无处可逃,再一次在这里得到了强化与体现。

小说以第一人称叙述,非常真切,体验感极强,情节设计也非常自然、流畅,出人意料而又在情理之中。异军突起、破空而来,而又丝丝入扣。在给读者一次畅读享受的同时,也让读者随着小说的情节而被逐步代入。因而,小说的张力也就显得非常充溢而富有力道。而结构上的圆润也是显而易见的,开头“招娣”的名字,在结尾处造访表姑时,再一次被表姑提起,引发主人公内心的一阵恶寒。

《被抹去的男人》源于《妹妹》,但可以看作另一部相对独立的小说。主人公乔易是上部小说中林悦交代过程中所述说到的富二代前任男友,《弃女》纪录片的导演。

上部小说中的暗扣,在这里解开。

可以说,这样的设计非常自然,也非常巧妙。

更妙的是,与上部小说的视角对应,上部作品中,“我”似乎是小丹的人生悲剧的旁观者,而在这里,乔易成了整个大中华区女性命运的旁观者。

我们不妨将这里的所有视都称为他者视角。

构思奇巧之处还在于:在下部《被抹去的男人》这里,让乔易接触到了上部小说《妹妹》,因而,上下部小说之间形成了非常巧妙的互为元叙事的小说叙事状态。这种小说叙事形态上的探索与创新,可以是,是这部小说最为值得称道的亮点所在。

不仅如此,也是在下部小说里,作者再一次深化了上部的主题,在强化的同时,又将残酷的意味全部挑明——那就是:“世上真的有个女孩子,替我挨了十几年苦役,我却一无所知。”

我们可以看到,在下部里,林悦的苦役与悲剧并非没有得到呈现,只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在另一种语境里呈现出来。那就是,它们是在林悦与乔易的爱情中活脱脱地呈现了出来,它们使林悦畏惧爱情,对未来不敢拿出青春女性血拼的勇气。

而这种畏惧与不敢血拼的源头在哪里?这是引发读者深思的地方,也是文本在读者那里得到二度创作的极佳的契机。

这样一来,小说的整个主题,才得到了更深一层的挖掘,也因此得到了升华。

可以说,至此,小说的女性宿命的他者视角呈现与演绎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当然,瑕疵并非没有。

假如,沿着《弃女》的视角写下去,以乔易这一真正的他者视角呈现小丹与林易两个人物双重弃女的身份,那么,这样便会更加圆润与雄厚。很可惜,下部的叙事人称的不断变化,打乱了这样的情节走向,也扰乱了小说主题的充分表现。

还有,对乔易进行了三次交代,似乎显得重复而多余。

这样一来,本可以将互为元叙事源的小说修辞手法发挥到极致,以完成一种极为美妙的罗生门叙事,也因试图让乔易强行植入进来而遭到破坏。

其实,这里的乔易富二代的身份,作为叙事元素,未尝不可,它可以使情节强行引入到弃女题材的拍摄上。然而,对乔易的身份的过多交代,对非主题角度视域的情节安排,使这部小说终究最后被破坏,实在令人遗憾。

值得一提的是《“严肃文学”PK言情小说》中,内在诸多对位关系的呈现,体现了小说作者的机智与智慧。而《野草莓》这部电影,则又完成了与《“严肃文学”PK言情小说》的外部对位与主题对接。这里我们不妨对《野草莓》稍作一些回顾:

伊萨克从医五十年,现年已是将近八十岁的老人,正准备在儿媳玛丽安的陪伴下返回母校接受荣誉学位颁发。路上伊萨克顺道重游旧地,追忆往事。伊萨克曾经和堂妹萨拉有过美好的初恋,却因性格冷酷孤僻,以致他的兄弟乘虚而入。如今伊萨克坐在草坪上,忆起往昔,眼前浮现萨拉白衣飘飘的美丽模样。他与生俱来的冷漠理智的性格,注定了婚姻的失败。伊萨克的妻子无法忍受冰冷的婚姻,寻求外遇。这样的家庭气氛,加上遗传下来的冷漠秉性,使得伊萨克的儿子不愿生小孩,和儿媳关系决裂。伊萨克获得了光荣的学位荣誉,然而他仍然沉浸在对过往沉重的自省中,对于生命将尽的老人,这仿佛是一次心灵救赎之旅

《野草莓》虽然是一部黑白电影,却可以见识到导演英格玛·伯格曼先于其它同时代电影导演所采用的拍摄手法,片头的梦境在影片中不停地穿插,回忆与现实相互纠缠,难辩真假。该片精细地描绘出一个一生都冷酷无情的老人在垂死之前幡然醒悟的心理转变过程。片中最精彩的部分,倒不是老教授对青春时期的回忆,而是途中一对夫妇的争吵,导演将这对夫妻之间忍无可忍和恨之入骨状况的状况刻划入木三分,令人不寒而栗,深刻体验了一回伯格曼掌控观众情绪、随意拿捏观众感受的精妙技巧。而在这里,也形成了电影内部的对位关系。我们于是也不妨说,作者一定是将《野草莓》当作了自己的偶像级作品来予以脱帽致敬的。《野草莓》中甚至出现了演员与导演的对位关系。导演伯格曼选择了维克多·修斯卓姆来饰演伊萨克·博格,使得影片脱离了导演的控制,变成了一出自我审判的戏剧。不过导演英格玛·伯格曼还是找到了最适合的方法,成功地用光影将修斯卓姆强悍的内心戏剧转化为直接的视觉画面。

说及这里,我还要说的是,下部关于电影术语、专业方面的知识,叙事学方面的理论的介入,破坏了小说叙事的主脉。

再一次验证了一个非常无情的小说规则:

小说作者是必须在文本背后消失的。

小说作者的才情,只呈现在小说情节的逻辑走向上,而不是呈现在叙事技巧的玩弄上。

这篇小说我给予评分:4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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