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贷背后，无法忽视的事实

总有一群边缘化的孩子，让人那样心疼。

（一）

上大学之前，长辈曾送了我一句简单粗暴的话：“女孩子，要自尊自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天生迟钝反射弧长的我，直到大学毕业，工作一段时间，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究竟意味着什么。

自尊自爱关乎到一个女孩的尊严，以及在脱离家庭后，如何生活的问题。前段时间的女大学生裸贷，新闻里提到了特别的字眼“多数为师范和医药专科的女生”，这让我想起了自己作为师范专科学生的学习时光。

传闻学校后门总会有一个大巴车，周五在门口等着，接一群浓妆艳抹的女生，然后周末再送回来。这是进入专科学校听到第一个让我觉得三观崩塌的事情，在随后的校园时光里，我忙于学生会比赛活动和考证，抱着字典去图书馆朝圣，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有多真，因为图书馆里有很多同学，即便不是考前一周，也会在图书馆看书学习，小小的图书馆平时要占到好座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毕业后，我去了农村支教，作为一枚单身适龄易嫁女青年，被很多热情积极争做红娘的老师介绍对象。有位老师当时特想把我介绍给他银行工作的发小，但是那位发小听到我是某某师范专科毕业的，就迟疑了，后来才知道，他觉得那个学校的风气不行，甚至听过那个大巴车的传闻。

作为不婚青年，这事黄了我挺开心，但不开心的是母校被鄙视了。2007年，时隔接近十年，流传的风气已如此，更何况2010年后互联网加速发展带来的影响呢。

支教的工资极低，但那年出现了化妆品团购，线上各种买买买，线下也甚至可以在逛商场小半天时间内花掉自己一个月的工资，不眨眼地买一件我工资二分之一价格的裙子和护肤品。而大学怎么过来的呢？大学大二得了国奖开始，就一直没有问家人要过生活费，大学时还比较节俭，甚至可以用奖学金给家人买点东西，表达心意。而钱这件事上，我一直觉得花自己合法赚来的，比较满足开心。

虽然出自工薪家庭，但在毕业那一年，我依然在贫瘠的乡村里让自己的物欲疯狂生长，填满了我整整一年毕业却没转变成为社会人，一腔热情被现实打脸的无力时光。也是在毕业那一年，我看见了班上曾经打扮最朴素的农村女孩，加入了玫琳凯，脸上开始涂得粉白，擦血色的口红，一个劲地和我们推销护肤品化妆品，然后说自己快要结婚了，和一个有钱人。我内心诧异，却也不便多问。

（二）

回头再看，蒙昧无助时，人的欲望是无底而可怕的。第一年月光的我，因为考研需要学费，迅速调整了花钱策略，因为算是乡村比较有文化的人，所以有一个很有远见的家长，让孩子来我这补课，一个月两百，自己工资再拿出三百，变成了我所有的生活费，第二年也过来了。

毕业像是另外一个比赛的开始，第二年，我们班上的女同学们，已经有三分之一进入结婚状态，准备生娃了。空间里的结婚照满天飞；第三年，晒娃照漫天飞。她们以结婚生孩子最为人生最终的胜利，然后上上课，偷偷懒，这么一年又一年的期待寒假暑假的到来。

当时我所教的班级的孩子，连26个字母都会写不对，一个完整的句子都不会说，那个闹哄最厉害的淘气男生，说老师我不想上高中了，初中毕业我就和我爸打工，赚得钱可以再回来买房子。

那里有许多的留守儿童，佝偻着背的老爷爷老奶奶，每天在学校门口等着他们的孙子孙女放学，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姐姐很早就要带着弟弟上学，照顾好他学校的一切。

第一年暑假，学校有一个孩子在湖边游泳溺亡了。第二年有一个六年级的女生，喝农药自杀了。那时22岁的我没有想到自己离死亡那么近，那两个熟悉的面孔，就这么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来过。

（三）

心理学上有一个词叫“习得性无助”，当狗被关进通电的笼子里，想要逃走的时候会被电到，当尝试更多次无效时，狗会放弃逃生，哪怕这时候笼子已经不通电了，它也不会再逃走。

而那群孩子，就像笼子里的小狗，在向这个周围的世界呼喊无效时，选择了死亡。更多的孩子，选择了父辈的老路，读完初中就去城市打工，女孩子则早早嫁人生子，过着和母亲当年差不多的生活。

在重复循环中，总有跳脱的因子，那些真正坚持下来的孩子，好不容易考上了学费较便宜的师范专科和医药专科，而城乡在各个层面上的差距，会让多少村里放着鞭炮庆祝光荣考上大学的孩子，在新生入学报道的第一天，迎来现实给予的第一个成人礼，他们的挑战似乎又更多了。

缺失父母的童年少年，学校的粗暴落后管理，让处在边缘的他们无法想象，今后外面的世界将是怎样充满机会和诱惑却样样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物质的冲击，会让他们不知所措，我相信大多数孩子都选择了沉默读书，去更加努力地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也有一些孩子，恰恰因为无知、过高的虚荣和过低的自尊，被一些人利用，走上了不归路。

看到消息那刻，是难过的，十八九岁的美好年华，本应该是读书、探索世界和自己的时候，但在营销的攻势下、互联网滋生的漏洞和自己虚荣的欲望驱使下，一念之差出卖了自己。

美好的肉体，应当属于自己的自由意志支配，而不是外在的金钱和那些有金钱的人。那也是当年长辈说女孩子，要自尊自爱的第一层含义吧（我理解的第二层含义是要懂得保护和爱护自己，道貌岸人的人太多了，不要放松警惕，特别是反射弧长的女生）。

我不知道那些被公开的女孩子，今后的路会怎样，这样的教训会让她们今后有怎样的心理历程，愿环境能对她们宽容，愿她们也能对自己宽容，努力生活，而不是继续随着这股涡流沉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