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洗澡与透心凉

（仿写晚集老师的不洗澡与透心凉）

1

泗河边有片墓地，人称百姓林，不洗澡和透心凉的坟墓都在这里。

透心凉十八岁时，父母双亡，二十三岁那年，独身一人去南方做点小买卖，想挣点钱，成个家，乘车坐船加步行一路辗转经过这里，不幸染上伤寒，一命呜呼，被葬于此地，数年后，又来了个不洗澡，长夜漫漫，甚是寂寥，他们经常相约一起出去闲玩游荡，一起打发这百无聊赖的时光，这一晚他们一起去看了一场露天电影，然后又一起去了泗河边。透心凉跳入泗河去游泳。

不洗澡坐在河边出神，月光辉映下，河水闪射着白白的光亮，透心凉扑通翻滚弄出的水声，骨节的咯吱声，让这寂静朦胧的夜更显寂静深远，辽阔无边。

不洗澡思绪飘啊飘，突然，就像空中电闪雷鸣，划破寂静的长空，震醒了不洗澡沉睡的记忆，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不洗澡想起了她的前世今生，想起了六十年前，她就是从这里纵身一跃跳入了泗河，她的人生定格在了十六岁，十六岁的她像含苞待放的花蕾，美貌无双。从此她被葬在那片墓地，成了孤魂野鬼。

久远的往事就像过电影，一幕幕闪现，不洗澡想起了赴死前立下的誓言“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崭阎罗”做鬼也不能放过马文才。

奈何桥上，不洗澡接过孟婆递过来的那碗迷魂汤，微微转身，一饮而尽，她只装模作样喝了三小口，其余顺着脖颈全部被不洗澡的内衣吸收。表面竟不着痕迹。

三小口的迷魂汤，迷得不洗澡混沌了六十年，六十年里不洗澡忘却了前世的恩怨，只落下一个病根，从进入这个幽幽暗暗的世界的第一天起，就给自己立了个规矩，永不洗澡，把那些觊觎她美貌的厉鬼臭死熏死。

传说中的鬼一个个獐头鼠目，青面獠牙，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洗澡从仙女似的样子慢慢丑陋起来，秋水般的美丽大眼睛变得鼓鼓的像青蛙，红红的樱桃小嘴不再有先前的韵味，有了些鬼魅的妖气，只是她永远不变的纯真让她看起来虽然很丑却又不乏可爱。

2

透心凉在水中惬意地扑腾着，多么清凉的水，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心里遗憾，执拗的不洗澡太偏执劝不动不下水。

想到这里，他望向沙滩，不洗澡正对着遥远的星空出神，朦胧的月光下，不洗澡面目模糊，狰狞可怖，像时刻在变幻的女妖。

许多年来，他们比邻而居，这个迷一样的女孩，不知她从哪里来，不知她为何早早夭亡，只知道她单纯，幼稚，任性，胡闹，没心没肺，但是，今夜，透心凉远远地读出了一种沧桑感，透心凉感觉怪怪的。

骷髅头里尚存的三千不死脑细胞清楚地记得自己悲惨的前生往事，然而，不洗澡就像一个新生的婴儿，没有前世的记忆，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逢年过节更没有什么亲人来探望，在没有人情味的幽暗世界里，她就是一个孤零零飘荡的幽魂，好在有透心凉这个骨人相伴，前前世，他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同窗，凄婉动人的爱情故事酷似化蝶徘徊的梁山伯祝英台。

上天垂怜，三生三世之后，他们又在冥界相遇。

透心凉抖了抖身上的水，向沙滩走去……

3

透心凉向沙滩走去，他感到奇怪，今晚，她怎么了？对花溅泪，望月生愁？一瞬间长大了？

几十年来，在这幽暗孤独的世界，透心凉渴望爱情柔情，多么希望他倾心的妙人儿，能安慰他上辈子就孤寂的魂灵，他深深地喜欢了她，爱上了她，爱她那飘逸的秀发，爱她那苗条挺拔的身姿，爱她那活泼率真的个性……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任凭他使出浑身解数的追求，她无动于衷，没心没肺，永远混混沌沌，少了根筋，但是，透心凉有的是耐心，他在痴痴地等。

不洗澡有点悲戚的神情，勾起了透心凉心底无限的感伤和柔情。他挨着不洗澡在沙滩上坐下，在这寂静的夜里，骨节弯曲的咯吱声悠悠长长，传出去好远好远，苇草深处几只熟睡的青蛙被惊醒，瞪着迷茫的鼓眼睛四散跳去，片刻呱呱声此起彼伏，更衬托出万籁俱寂，月华如水。如水的柔情，漫过透心凉的心堤，可怜的人儿啊！在这个世界，除了我这个骨人，她一无所有，深深的悲悯生出深深地爱怜，他轻轻地问道:“你怎么了？不开心？”不洗澡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幽幽地说:“突然想起了前世的自己，被一个人追赶，就是从这里跳入了泗河……”刚说了两句，不洗澡不禁泪水盈眶。

从第一次看见，这个豆蔻年华的女孩来到冥界，不寻常的奇遇，透心凉已经预料，只是他无从知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一种想安慰他的冲动，从心底生起，透心凉伸出他那两个特别的胳膊，轻轻地把不洗澡环腰抱住，就像泗河里平静的水面，吹起了一阵风，涟漪荡漾开去，不洗澡的心被融化，泪水又流下来，骷髅头的脸情不自禁地贴在不洗澡柔软粉嫩的小脸上，那一刻，他们像上辈子失散的恋人，无限的柔情爱恋，言语不可描述，透心凉一改往日的嬉皮没有调侃没有耍贫嘴，非常地郑重认真，一会儿，透心凉轻轻地宠溺地拍了拍不洗澡的后背，说:“好了啊！上辈子，无论悲欢，磨难，都已成过去了，这辈子，你有我，做你的大哥，我一定扛起做大哥的责任，我一定让你幸福开心”。

就在这一瞬间，不洗澡破茧成蝶，思绪翩翩飞扬，从此拥有了一颗少女心。

4

在沙滩上，不洗澡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前生，无限的伤感，和透心凉沙滩相拥，就在那一瞬间，不洗澡拥有了一颗少女心。前世，她是一个情窦未开的女孩，感情的世界是一张白纸，时空跨越，岁月轮回，不洗澡仍然是一个拒绝长大的女孩心态，这与她的从小娇生惯养刁蛮任性有关，透心凉阅尽沧桑，尝遍苦辣酸甜，他们不在一个频道。

不洗澡从此就像伊甸园里的夏娃偷吃了树上的果子，面对自己曼妙多姿一直裸奔的身体，有了羞耻心，变得矜持，她的记忆一点点慢慢恢复，她知道，六十年回不去的家早已是空巢，爹娘不在，没有什么亲人，这里有她童年的欢笑，少女的足迹，温暖的亲情，她要回家看看，顺便弄几身衣服。

绵延的泗河流过城南，仅仅相隔七里，就是比较繁华的沂州城，那里就是她记忆中的家。

这一夜，天空乌云笼罩，附近的村庄死一样沉静，没有声响，没有灯光，劳作了一天的人们已经进入了梦乡，大地在沉睡中，小鸟在梦睡中，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更衬托出这夜的寂静，不洗澡和透心凉走出墓园，爬上了河堤，沿着河堤向西走出二里路，又往北拐下河堤，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跟着感觉向沂州城行进。

5

不洗澡心情激动，表情凝重，步态轻盈，行走如风，透心凉亦步亦趋跟在后头。二人形像绝妙，动作滑稽。近了！更近了！黑暗中高楼建筑物及房屋的轮廓依稀可见。

不洗澡忽然停下脚步，透心凉也像个木偶似地站住，疑惑地看着不洗澡，不洗澡先是呆望着路边的一棵大树，片刻，不洗澡走上前去，两臂环绕，抱着树干，把脸贴在树干上，如同久别的亲人，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六十年，风雷激荡，时代变迁，这棵儿时曾经攀爬过的百年银杏树，依然枝繁叶茂，浓密如华盖，看到这情形，透心凉有点感动，眼睛湿润，柔声道:”好了啊！抓紧赶路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沿着一条胡同三转两拐来到一条宽阔的大街，街道两旁影影绰绰的高楼，古色古香的建筑，房屋的轮阔隐约可见，沂州城最繁华的百年老街，依稀还是当年的样子，街道的最东边的四合院，院中的正房，有一座三层的小楼，这里就是有名的如意客栈，不洗澡的家就在这里，祖上留下来的房子，经过几代人的修缮扩建，很有气派，不洗澡的爹娘靠经营客栈过活，衣食无忧，生活小康。不洗澡是他们唯一的宝贝女儿。

古色古香的大门还是从前的样子，大门两侧的石狮依然雄踞于此，门上稍有残缺的对联表明了这里已有新的主人居住，物是人非，今非昔比，不洗澡不禁哭喊道:“爹，娘，我回来了”双膝一软，跪了下来，泪如雨下。

6

六十年的离愁别恨，六十年幽暗孤寂无聊的生活……压抑及觉醒的情感，在这一刻迸发出来，无声的泪顺着她的脸颊流淌，流吧！流吧！流完了，心里就敞亮了。

乌云渐渐散去，一轮圆月挂在了天上，明亮的月光下，不洗澡的脸上闪着晶莹的泪光。透心凉也被深深地感动，无语凝噎。

透心凉突然意识到，月光下的闹市区，不是人迹罕至的河滩，万一走出个人来，情况就糟了，不想惊扰尘世的人们，他只能想办法把不洗澡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透心凉凑到不洗澡耳边警告:“瞅瞅吧！这月亮，你想吓死几个吧”不洗澡一下子回过神来，还嘴硬，回怼道:“吓你妹啊！”

不洗澡就是不洗澡，永远是那么幼稚任性……就像一个小孩子一会儿就可以破涕为笑了。他乖乖地被透心凉牵到一棵树荫下。他们两个向南望去。嚯！如意客栈的对过，就是一家天成卖衣铺，不洗澡心下大喜，天成，天成，天衣无缝。云想衣裳花想容，不洗澡简直高兴得要飘飘然。透心凉有开锁的绝技，至于怎么学来的，暂且不表。今晚，开锁需要的铁丝也已带来。

不洗澡牵着透心凉像一阵风来到天成衣铺门前，打开门锁，月光下，摸到柜台上有火柴有蜡烛，点起来，哇！各种款式的漂亮衣裙琳琅满目，不洗澡挑了四套，透心凉挑了一套，不洗澡拿过柜台上的账本，自语道:”无论做人还是做鬼，但求无愧我心”写下欠条:“暂借衣服五套，他日奉上银票”又找了根绳子绑在一起，由透心凉背着，锁门走人，逃之夭夭。喜洋洋回到墓园。

7

夜深人静，月华如水，不洗澡抱着一套漂亮的衣裙和透心凉走出墓穴，今夜他们相约去泗河游玩。

面对漂亮的衣裙，不洗澡不舍得随便穿在身上，觉得那是白白糟践了，自从恢复了记忆，她知道自己六十年来不洗澡，是自己走过奈何桥产生的一种保护自己不受侵犯的本能反应，一种心理疾病。她早就发现，冥界虽然阴冷孤寂，却非常地安宁，这里法律森严，地狱深深，各种刑具，一应俱全，各路小鬼，循规蹈矩，不敢越累池一步，更鲜有作奸犯科之辈，地王为大，虽有特权，亦以身作则，以正视听。偶有风流艳鬼，本性难移，狐媚妖娆，以色谋私，摧眉折腰，贿赂地王，亦不敢明目张胆。十六岁的不洗澡只是一个青涩懵懂的女孩，像这种不入老林的孤魂野鬼，大都身世悲凉，更加逍遥自由。

微风轻吹，鬼影移动，一会儿他们来到泗河岸边，在沙滩上坐下来，说着开心的鬼话，月光下清清的泗河水闪着美丽的光流向远方，透心凉忍不住跳入河中扑腾起来，不洗澡不敢下水，只是心情忐忑地蹲在浅水边，试探地往自己的胳膊上撩水搓洗，两只胳膊洗得干干净净，珠圆玉润，性感漂亮，顿时感觉无比舒爽，河边的水顿时墨黑墨黑，引来一群小鱼儿，游来游去，不洗澡大着胆子往较深处走去，更加认真地搓洗全身，洗得差不多了，突然脚下的流沙被河水一冲，不洗澡没有站稳，就势扑倒在水里。“救命！”她一边扑腾，一边大喊，透心凉赶紧把她扶起来。一番折腾，泗河的水顿时漆黑一片，透心凉从头到脚所有的骨骼都被染成了黑色。

透心凉叹道:“我的娘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是这个样子！”不洗澡体内有十万个不死的体细胞，连洗带扑腾掉在水里两万个，三生三世的缘分，他们有彼此相吸的磁场，两万个不死的体细胞，瞬间被透心凉全身的骨骼吸符。

在天庭散步喜欢成人之美的月老，看到这一幕，感叹万年不遇的缘分啊！取出一瓶千年茉莉花香型的沐浴露，驾着一片祥云来到泗河上空。不洗澡和透心凉只感觉一阵狂风吹来，天上乌云笼罩，下起了小雨，一会儿，风停云散，泗河的水散发出一种茉莉花的香气，沁人肺腑，透心凉又往深水里一个猛子扎下去，又扑通了一番，想把骨骼再次洗白，忽然感到全身的骨骼疼痛起来，有点晕乎乎地，决定上河滩休息一会儿。

透心凉从水里走出来，发现自己竟变成了一个赤条条浑身有着肌肉的正常男人，吓了他一大跳啊！天啊！他又惊又喜，不敢相信，他朝思暮想的奇迹竟然出现了。他掐了下自己的胳膊上的肌肉，有点疼！透心凉哪里知道，在神仙的世界里，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王母娘娘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一划，就成了一条天河，阻断牛郎和织女的相会。月老的那瓶沐浴露是促进体细胞快速生长的一种神奇药水。

幸福和美好来得太突然，透心凉一时无法适应，恍恍惚惚，陷入痴愣状态。

不洗澡从河里走出来，也吓了一大跳！哪里冒出的臭男人，死鬼跑哪里去了？正要呼唤，只见这个臭男人癫狂魔怔起来，张开双臂，仰天长啸，那声音无比兴奋，激动，在夜空久久回荡。然后奔向呆若木鸡的不洗澡，把她抱起来在河滩上转了五圈，然后，双双晕倒了沙滩上。

待到不洗澡明白了怎么回事，也傻楞起来了，和这个骨人相伴六十年，看惯了它的丑陋，不以为丑，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时无法适应，面对透心凉那张英俊帅气的脸，不洗澡陷入恍惚迷茫的状态，有一种是耶非耶的感觉。

迷糊了一刻钟，透心凉帮不洗澡穿上了那套漂亮的衣裙，不洗澡的脸经过散发着茉莉花香味的沐浴露的清洗，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月光下，不洗澡裙裾飘飘，美如天仙，透心凉看呆了，痴迷了，有点把持不住了。但是，不洗澡异常地冷静，她爱这个骨人许多年了，只是她自己并不清楚，一直待他冷冷淡淡，恢复记忆以后，她更清楚自己，心中有一个解不开的结，她的心里只装着复仇的怒火，此仇不报，誓不为鬼。她要做个彻底了断。

回过神来的不洗澡，猛然看到透心凉赤裸地站在哪里，下意识地转过身去，嗔怪道:“我的娘来，你咋这么丑！”

8

又是一个寂静的夜晚，不洗澡和透心凉手拉手走出墓园，透心凉穿着那套衣服，配上他温文尔雅的仪表，酷似一个书生，他们沿着一条小路且说且走，一会又来到泗河边。

她对这个骨人早就爱入骨髓，对于那个丑陋看去有点骇人的骷髅，似乎是看不见摸不着，云山雾罩，隔着一层纱的存在，原先只是抽象的概念，现在落实到了具体的形式，准确地说，以前只是灵魂，现在是活生生的灵与肉。另一方面，突如其来的变化，不洗澡感觉暂时还不太适应，有了一点陌生，羞怯，距离。

他们顺着附近的沙滩走了一圈，然后又在沙滩上坐下来，满天的星星眼睛眨呀眨，似乎好奇地看着这陌生的天造地设的一对，月亮婆婆也躲进云层不想充当它们的电灯泡，这么美好的夜晚，她希望有情人共度良宵。

不洗澡有解不开的心结，她内心的世界需要一份光亮，一个契机，才能风和日丽，满血复活。她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她要等到那一天，才不负透哥的一往情深。

他们静静地坐在沙滩上，听泗河的水哗哗地流向远方，久远的往事又像过电影一样在不洗澡的眼前一幕幕闪现，她想起六十年前那个夜晚，狂风呼啸，电闪雷鸣，她沿着那条泥泞的小路一路狂奔……

她对透心凉断断续续的讲起了她的前生往事。

七岁那年，我爹把我送到一个私塾学校读书，三年后又转到另一个学校，十六岁那年就读于沂州城的一所女子中学，我天生叛逆，桀骜不驯，我是独生女，父母特别宠爱我，我喜欢读书，希望中学毕业后去最好的大学继续深造。

十六岁的我亭亭玉立，在这小小的沂州城艳名远播，爹娘经营着一家客栈，有些积蓄，衣食无忧，生活小康。

天有不测风云，城西为富不仁的姓马的大户人家，人称西霸天，他的儿子马文才，是年二十六岁，一个纨绔子弟，突然有一天派人上我家来提亲。马文才的家里已有一个父母包办的门当户对的妻子，由于心下不喜，马文才在外放浪形骸，经常出入花街柳巷，看去风流倜傥，人五人六，实际渣男一个。爹娘不可能同意也知道女儿宁死不嫁这样一个人。

马文才不达目的不罢休，几次三番指使几个狗腿子，到如意客栈惹是生非，麻烦事一件接一件，为处理这些，爹娘差不多耗尽了所有的积蓄，眼看在这儿呆不下去，爹娘被逼无奈，决定回遥远的姥姥家暂住躲避，姥姥姥爷已过世数年，留下的小房子已经是破屋漏天无法居住，爹娘把我暂时托付给家里的雇工张伯和张妈，回乡下张罗修缮房屋，姥姥的家在黄河岸边的一个小村子里，来到村里，在我娘叔叔家住下，第二天傍晚，就开始下雨，倾盆大雨下了整整一夜，黎明前黄河决堤了，黄河的洪水虎啸着轰响着奔腾而来，瞬间淹没了整个村庄，爹娘和乡亲们全部被洪水冲走。

一瞬间，我从天上掉到了地上，我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失去双亲的痛，痛彻心扉，无数个灰暗的日子，我以泪洗面，人也憔悴不堪，好在有张妈像亲生女儿那样对待我。两个月过去了，我稍稍缓过劲来。

没有了爹娘的保护，马文才以为可以乘人之危，再次来软硬兼施，让我屈从这门婚事，令他想不到的是，一个小女子竟然这么倔强，宁死不嫁，马文才已经黔驴技穷了。

在一个雨夜，马文才带着两个狗腿子，来到我家，图谋不轨，笃笃的敲门声令人毛骨悚然，在张妈的协助下，我从后门逃跑，然后掉转方向，沿胡同向城南跑去，此时雨越下越大，闪电像一条条火蛇在天空飞舞，雷声不时地在头顶上炸响，我已经忘记了恐惧，只有一个念头，快跑，快跑，躲过他们的追赶，因为慌张，我忘记了，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闪电暴露了我的行踪，一直被追到泗河岸边，我站住了，大口地喘着气，河水汹涌，水大浪高，我无路可去，天地之大，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情急之下，不惧生死，纵身跳入了泗河。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的人生，我的婚姻，我做主，马文才他有什么理由什么资格这样逼我？天理何在？切齿的痛恨啊！深入骨髓，我知道，放下仇恨，心里就好过，可是，我做不到，我要报仇！

说完这些，不洗澡面目狰狞。

透心凉听完这些，一时间心里充满了愤怒悲伤怜悯……的情绪，他张了张嘴，想说几句安慰开解的话，他知道，心病还须心药医，说啥都没有用，就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柔声地说道:“好了啊，都过去了，现在你有我呢，我一定帮你达成心愿”。

9

透心凉答应不洗澡帮她报仇，在一个晴朗的下午，他们来到沂州城，几经辗转，终于打听到一个重要消息。

马文才在不洗澡死后三个月，一天夜里被一场奇怪的大火烧死了，他的妻子此时正回了娘家，才保住了一条命，她在这个家里也没生下一男半女，后来改嫁她人。

民间传说有几个版本，其一是，马文才以及他的爹娘横行霸道作恶多端，仇人太多，夜里有人给偷偷放的一把火。

其二是，那天夜里，有人看见一个火球从西边天际飞到马文才家的酒楼，不见了踪影，那是把神火，自做孽，不可活，人神共愤，死有余辜。到了那边，十八层地狱等着他。

听到这个消息，不洗澡好高兴，心里一下子痛快了，轻松了，敞亮了，平衡了。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不洗澡禁不住仰天狂笑，继而又泪如雨下，嘴里念叨:“爹.娘……”

从此，不洗澡放下了仇恨，生活揭开了新的一页，和透心凉过上了幸福逍遥的神仙般的日子，只要有爱，做鬼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