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古言】一世痴狂★10 龙王显现
第十章 龙王显现
夜已深，万籁俱寂。
石洞内，阿宝琅轩的鼾声此起彼伏。
伶瑶被做噩梦的琅轩一爪子拍在脸上惊醒，发现敖绍盘腿坐在火堆边，神色严肃，不由地没了睡意，起身走到他身旁坐下，轻声问道：“还在想凤凰族的事情吗？”
敖绍懒懒地点点头。
伶瑶鼓起勇气问道：“是因为我吗？”
敖绍挑挑眉：“怎么会这样想？”
“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何要带我来凤凰山？按理说这时候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为何要来这浪费时间？直到听阿宝说了凤凰族的事，我才明白，我本来应该被你烧死的，却抱着琅轩在你的火中重生，所以你猜我是凤凰族，是吗？”
敖绍冷去了一张脸：“你是吗？”
伶瑶苦涩一笑：“我不知道。我无父无母，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能力。”
“是吗？”
见敖绍并不信她的话，伶瑶思索再三，决定如实交待：“我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但你可以先答应我一件事吗？”
“说来听听。”
“你听完后不要赶我走。”
敖绍很是意外，心中百般思量，终是点了点头。
伶瑶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自我有记忆起，就一直生活在玉山。”
“玉山？”敖绍蹙眉：“你和太真是？”
“太真是我最好的姐妹！”
敖绍惊讶道：“你是王母的女儿？”难怪他查不出她的来历，玉山可不是他能触及的领域。
伶瑶摇摇头，声音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悲伤：“我不是，王母只说我是她捡回来的一个孩子，其他的就再也没告诉过我。我不知道自己生于何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遗弃我，更不知道为何我会在你的火焰中活下来，总之我所有的记忆是从玉山开始的，所以当你说要找我爹提亲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只是在套我的身世罢了。”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
“我偷溜出来的！”
敖绍失笑：“你怕我把你送回去，所以一直不愿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伶瑶点了点头：“王母不许我下山，可我真的很想参加太真的婚礼，而且我也很好奇，能让太真想嫁想的不得了东海青龙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所以我藏在送彩礼的车队里偷溜了出来。因为离婚期还有一段时间，我就想去一个我一直想去的地方看看。途中路过白民城，遇上了你们，再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啊！”
“你想去哪？”
“南边，我想去南边看大海。”
“为什么？”
“我告诉你，但你不许笑话我。”
“说来听听。”
伶瑶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在玉山上有个好姐妹，叫小桃。她很迷恋你，经常会跟我讲许多关于你的事情，还有南边那片烟波浩瀚的大海有多美。或许是听多了便生出了向往，我总会做一个梦，梦见自己身处在一片汪洋大海中。我一直在玉山，从未见过海，却总是梦见海，而且还清楚的知道，梦里面的那片汪洋就是大海。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所以我想去看看真正的大海到底是什么样，是不是和我梦中的大海一样。”
伶瑶说的颇为流畅，乍看之下毫无破绽，可敖绍仍不敢掉以轻心地相信。虽说从已经发生的一切来看，她确实没有任何要害他的迹象。但有时候，过于完美说辞反倒更让人怀疑。
敖绍细细思量，决定暂时相信她。反正大哥婚期一到，她说的一切便可真相大白。
见他似乎不信，伶瑶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相信我说的吗？”
敖绍无畏一笑：“就算夫人所说有假，我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伶瑶撇撇嘴：“可人家说的明明就是真的啊！”
敖绍加深了笑意。
伶瑶道：“所以你不要再想凤凰族的事了，我们还是尽早离开这里吧！我一只手也没关系，习惯了就好，再说，我还可以求求王母，说不定她有法子治好我的手，你就不要再为我操心了。”
“可我承诺过，一定会治好你的左手的。”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诺言都要去实现的！你身为南海红龙王，需要你的人肯定很多，而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你的命自然要比我的手珍贵许多，所以我更希望你能保重自己！”
明明是关心的话，敖绍却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不知为何，他并不喜欢她这样自贬身价：“你在忆云楼里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所谓的众生平等难道不包括自己吗？”
伶瑶被他问的愣住，半晌，才自嘲地笑笑：“是呀，总是惦记着别人忘了自己，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敖绍说：“既然不好为何不改？”
伶瑶叹了口气：“就算不好，也是我用了三百年的习惯了，哪是说改就能改的。而且，若不是这样的习惯，恐怕我也无法在玉山生存下来。”
看来她在玉山的生活并不惬意。
敖绍突然很想去了解，究竟是怎么样的环境造就了她这种舍己为人的性格。
他望着伶瑶，心中说不出是何感受，只能哑着声音道：“但你可知，就算是富有一点的人族，为了下一代考虑，也不会娶一个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残疾的神族，更别说那些骄傲的神族和一心向上爬的妖族了，一旦身有残疾，你极有可能要在玉山孤独终老。”
惊恐的神情自她脸上一闪而过。看来她是真的从未想到过这点。
敖绍正欲开口，只见伶瑶敛了情绪，抬头轻笑道：“若真是如此，那我也只能认命了。”
敖绍心中一痛，仿佛看到年少时那个孤独无助的自己。只是他选择了抗争，争取到了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而她，要选择妥协吗？
敖绍还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洞口的人影时戛然而止。他竟然没有发现，那个和屏蓬一起的绿衣少年是何时出现在洞口的。
见敖绍发现自己，绿衣少年扬了扬手中宝剑，转身离开。
敖绍双瞳一缩，飞身追出洞去。
绿衣少年直奔洞旁的温泉：“扑通”一声跳了下去，敖绍对伶瑶交代了句“你留在这！”，也跟着跳了下去。
潭底一片漆黑。绿衣少年周身发出淡淡的绿光，灵活的像条鱼，飞快地逆水而上，仿佛是在给敖绍带路，敖绍一时半会儿竟没追上他。
不知游了多久，绿衣少年开始上浮：“哗”的跃出水面。敖绍紧随其后，跃上岸，却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赤焰宫的温泉处，绿衣少年再次消失在大殿的黑暗中。
敖绍追着少年进入大殿，只见少年浮在半空，见他跟来，立刻抬手去抓大殿顶上一颗大如鸡蛋的宝石。
金光乍现，挡开了少年的手，与此同时，无数幽蓝火焰在大殿内燃起。
身着金甲的熠焰从火中出现，绿衣少年身形一闪，又消失了。
敖绍冷冷一笑，看来这盗剑者是想借刀杀人啊！
那么这一仗无论他愿不愿意，都必须打了，只要他还想活命。
熠焰双瞳笼罩着灰色的死气，他盯着敖绍，大呵一声：“杀！”无数冥灵士兵潮水般向敖绍涌去。
敖绍长剑一斩，银色的剑气化作一片片锋利的冰片射向众士兵，可这些冥灵士兵没有实体，冰片穿过他们的身体，飞嵌入大殿的墙壁中。
见此招无效，敖绍腾身一飞，宛如一条白练落入冥灵士兵之中，剑若游龙，带出一道道银光。若这些士兵有实体，恐怕此刻大殿中早已残臂断肢，一地血红了。然而，除了不断的金属碰撞声，不见一人倒下。
果然如此！
敖绍冷冷一笑，在格开一个士兵的大刀后，抽身跃到半空，左腕轻转，顿时地动山摇，一股水龙卷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冥灵士兵并不怕水，可大水卷过之时立刻冻结成冰，冥灵士兵的武器被冻得生脆，敖绍剑气纵横，大殿内一阵噼里啪啦的金属断裂声。
正如敖绍所料，所有冥灵士兵都是附着在兵器之上，一旦摧毁了兵器，没有实体的冥灵即刻消失。
然而熠焰不愧是凤凰族下一任族长，即便只剩灵体，也在短短一瞬看穿了敖绍的计策，立刻燃起火焰抵御周身的寒冰。大水过后，冥灵士兵消失殆尽，唯有他一灵存留下来。
他发出愤怒的吼叫，抬掌推出一个巨大的火球，另一只手一甩，一股金色长鞭自手中飞出，兵分两路向敖绍击去。
敖绍闪身避开火球，同时银剑一挡，堪堪拨开长鞭。可这长鞭力大无穷，敖绍被震的虎口发麻，剑从手中脱落。
说时迟那时快，熠焰纵身一跃，已逼至眼前，长鞭伸缩自如，被敖绍从右边拨开，立刻缩回掌中，又从左边飞甩出来。
敖绍早已猜到他会左右开弓，挡开长鞭后便立刻下落。长鞭扑了个空，狠狠插进殿顶的琉璃瓦中。
熠焰忙着扯回长鞭。敖绍趁机双手一推，凛冽的寒气闪电一般在熠焰身上炸开，瞬间将他冻成了一个冰雕。
敖绍落回地面，拾起宝剑，正要一剑砍去，身后突然传来惊呼：“哎呀，我的妈呀，这一地的碎铁都是啥呀？”
变大的阿宝驮着伶瑶和琅轩跃进大殿，被一地碎裂的兵器吓了一跳。
伶瑶大呼：“红龙王大人，你没事吧！”
话音未落，一股强大的灵力从变成冰雕的熠焰处爆发，敖绍大叫着“别过来”，身子已不由自主地向伶瑶扑去。
轰的一声巨响，裹着熠焰的冰被万道红光炸裂，碎成锋利的冰凌射向大殿四处。
敖绍背对冰凌，眼看就要被射个透心凉，却见怀中伶瑶一手勾住他的脖子，脚下一旋，翻身盖在他身上。他眼睁睁地看着冰凌没进伶瑶的皮肉，鲜血顿时染红了淡紫色的外衣。
敖绍急问：“你怎么样？”
伶瑶抬起头，虚弱一笑：“还好，虽然灵气盾没能挡住所有冰凌，但好歹减慢了它们的冲势，等体内的冰化了，我就权当补水了！”
敖绍哭笑不得，一股气恼的感觉油然而生，绷着脸道：“竟然还能说笑，看来死不了！”
伶瑶无奈一笑，视线转向熠焰，脸色唰的一变，敖绍好像明白她心中所想，取笑道：“但似乎有人不想让你活！”
熠焰原本死灰色的眸子竟变成了血一般的赤红，他死死地盯着伶瑶，毫不掩饰周身散发的强烈杀意，仿佛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敖绍问：“你俩有仇？”
伶瑶惊慌地摇摇头：“我、我不知道！”说罢，一把扯住敖绍的衣袖：“你快走，别管我了！他正在吸收周围的灵气，一旦他吸收完，你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趁现在快走，不要再管我了！”
未等敖绍做出决定，熠焰突然仰天长啸，声音尖锐刺耳，难听至极，众人头痛欲裂，不觉捂住双耳。
四周温度陡然升高，大殿墙壁层层脱落，露出一只只神态各异的凤凰浮雕。熠焰一把抠下嵌在殿顶的宝珠，整个吞下。他的身体发出万丈金光，光芒照到浮雕，那些凤凰竟活了过来，舒展身躯，扑腾着翅膀飞向熠焰。
阿宝惊道：“难怪每一代族长死后都没留下躯体，我还以为是被吃掉了，原来是打回了原形被封在这儿了！”
“你是说这些是凤凰族历代族长的……”琅轩看着半空中飞舞的凤凰，不知是该叫身体，还是灵体。
敖绍抬手射出一道冰凌，想探探这些凤凰究竟有没有实体，可冰凌才一近身，就被凤凰周身喷出的火焰烧成了蒸汽。
凤凰围绕着熠焰盘旋，体态优美，宛若跳舞。熠焰身上的金光越来越强，他闭目鸣叫，声音刺耳难听，却十分有节奏，像在为飞舞的凤凰伴唱。
忽然，他长鞭一甩，整个大殿顶被掀飞。熠焰灵力暴涨，宛如月下太阳，散发出刺眼的金光。他升至半空，黄金鞭燃起一层火焰。熠焰猛一挥鞭，无数星火携着强大的灵力，暴风骤雨般向地面几人袭来。
伶瑶用力想推开敖绍，却见敖绍一边紧搂自己，一边抬手抵挡，在熠焰强大无比的赤色灵光中，敖绍蓝色的水灵简直不堪一击，二人瞬间就被火焰洪流吞噬殆尽。
“伶瑶一一”琅轩一边挣扎，一边要向前冲。阿宝死死按住它，嘴里不断念着：“你救不了他们，救不了他们！”
熠焰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正在这时，凭空一声落雷，霎时将殿外一棵百年老树劈成两半。
云层以惊人的速度压迫而至，乌云堆满了天空，仿佛天狗食月般瞬间吞噬了夜晚唯一的光亮，大地一片漆黑。才看见斗大的雨滴砸在脸上，铅色的雨帘立刻就封锁住了整座凤凰山。
闪电打破眼前能见的一切，落雷一个接一个掩耳而至。阿宝和琅轩被砸落的雨滴打的生疼，不得不藏到一块坍塌的巨石下躲雨。
雨点穿过熠焰身体，仿佛留下了伤害，熠焰的表情开始痛苦，身子不由自主地缩了起来，飞舞的凤凰鸣叫着四下飞窜。
珍珠色的光点从火海中冒出，很快就蔓延开来，一道光练腾空而起，另一个光球却向琅轩和阿宝飞去。
光球之中竟是安然无恙的伶瑶。
光球护着她落在琅轩藏身的大石板下，琅轩一头扎进伶瑶怀中：“太好了，你没事！吓死我了！”
伶瑶一边抚慰着琅轩，一边抬头看去。
夜空中，深红色的龙舒展着身躯，在雨中自由摆动。它周身被一层火焰包围，雨碰到火焰立刻化成蒸汽。云雾缭绕间，红龙身姿优美，神态自得，仿佛在大海中畅游。
“哇，我还是第一次见龙身呢！”阿宝忍不住感叹：“真漂亮！”
伶瑶也定定地盯着红龙，震慑于敖绍力量与优美并存的龙身。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被这美丽吸引，熠焰怒吼着，背上生出两扇翅膀，率领众凤凰一起向红龙攻去。
十三只凤凰宛如训练有素的士兵，面对比自己大数倍的红龙，毫无怯色，攻守兼备。
四只凤凰左右开弓，绕到红龙下方，用尖利的嘴狠狠去啄红龙柔软的腹部，另外四只吐出火焰，锁住它的行动。熠焰趁机甩出长鞭，卷住红龙的脖子，使出雷霆之力用力一扯，长鞭立刻勒出一条血痕。
红龙吃痛，左右摇头，想摆脱长鞭的钳制，可越使力，鞭子陷的越深。熠焰唇角勾起嘲弄的笑，指挥两只凤凰箭一般向红龙双眼啄去。
轰的一声巨响，两只凤凰被地面飞来的巨猫撞歪了方向，与此同时，伶瑶化气为剑，斩断了熠焰的长鞭。红龙立刻张开大口，喷出一道寒气，瞬间将其冻住，抬起前肢狠狠一拍，两只凤凰立刻被拍成了冰渣。
“造孽啊造孽啊！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和你作对！我是被逼的啊！”阿宝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对着愤怒的熠焰巴结求饶。
伶瑶往它脑袋上一拍，道：“少废话！飞过去！”阿宝只得按她的指示，潜向龙腹飞去。
“看你的了！”不等琅轩同意，伶瑶揪起它的后腿，用上二十万分的力气，将它一把甩向空中。琅轩惨叫着撞上龙腹下的一只凤凰，本能地一翻身，双爪乱抓。只听得一声惨鸣，一只凤凰被爪瞎了眼。它愤怒地去抓琅轩，却和赶来救援的另一只凤凰撞了个满怀，利爪勾住了对方的腋下，慌乱分开中反倒将同伴的翅膀连根撕开，双双坠落。旁边飞来两只凤凰营救，一头撞进红龙吐出的寒气，巨大的龙尾一扫，四只冰凤立刻化为齑粉。
短短一会儿，就死了六只凤凰，熠焰怒不可遏，挥动长鞭攻向伶瑶。红龙摆动身躯，将伶瑶护在身下。前爪抓住长鞭，使劲儿一扯，那长鞭竟被从熠焰手中拉了出来。红龙立刻冰封长鞭，将其砸的粉碎。
失去武器的熠焰仰天怒吼，周身爆发出巨大的火焰，剩下的七只凤凰纷纷撞进火墙，甘心被火焰吞噬。熠焰身后的翅膀陡然变大一倍，他一挥翅膀，无数火球从中飞出，遇物就燃，整个赤焰宫立刻陷入火海。
红龙不甘示弱，伸长脖子，发出一声低吼，原本要停的小雨突然增大，暴雨倾盆。雨珠化成了一根根尖利的冰锥，刺向熠焰。熠焰扇动翅膀，融化飞来的冰锥，嘲笑红龙的白费功夫。
冰与火的战斗，似乎还是火要更胜一筹。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熠焰再一次扇动巨翅，射出数不清的火球的刹那，震耳欲聋的炸雷带着闪电劈进他的身体，射出的火球全数停在红龙面前，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火球，掉头向熠焰攻去。
熠焰勾起讥讽的笑，抬手就要摧毁火球，不料眨眼间，火球变成了凛冽的暴风雪，顺着他伸出的手一路冰封，瞬间就将他冻成了冰人。
这一次，熠焰没有办法再突破冰层，他只觉得体内有了一股不受他控制的高温灼烧着五脏六腑，然而皮肤上却传来皮肉冻裂的疼痛感。
赤焰宫的大火被猛烈的暴风雪覆盖，短短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葱郁的山顶就被大雪掩埋。暴风雪紧紧裹住熠焰，随着一阵爆裂声，熠焰的灵体爆炸，无数星星点点的小红光从人形雪堆中飞散出来，宛如红色的萤火虫，在夜空中飞舞，跳跃，融入白色的大雪中。
蓝色的光球带着伶瑶等人落回地面，红色的巨龙发出胜利的低吼，化成一道红光射向雪地。
红光退散后，恢复人形的敖绍半跪在雪地中，气喘吁吁。
等伶瑶跑到他身边时，他眼中红色的光芒已基本褪去，恢复成原本暗金色的眸子。
伶瑶正想说话，敖绍猛地掐住她的脖子，气息混乱地威胁道：“今天所见之事，不许向任何人提起！”见伶瑶没有反应，他加重力道，厉声道：“听见没有！”
琅轩一蹿而起，拽着他的胳膊叫道：“你掐得这样紧，她就是想回答你也回答不了啊！”
敖绍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了力道。
伶瑶跌坐在地，被掐得面红耳赤，一边咳嗽，一边用力点头。
敖绍心生内疚，抬手想去扶她。伶瑶却跟见鬼似的，往后一缩，躲开他的触碰。敖绍伸出的手就这样被撂在空中。
气氛一阵尴尬的静默。
阿宝干咳两声：“放心放心，今天这件事我们谁都不会说出去的！”
凌厉的杀气擦着阿宝的耳尖掠过，阿宝吓得一缩脖子，连滚带爬地躲到伶瑶身后。
伶瑶也感受到他的杀气，一把拉过琅轩，紧张地戒备着。
看着她警惕的眼神中藏不住的惊恐，敖绍只觉又恼又气，却不知自己在恼什么，气什么。他散去杀气，摊开手掌，将一粒豌豆大小的深红色珠子递到伶瑶面前：“吃下去！”
伶瑶愣住：“这是什么？”
敖绍道：“凤凰丹。”
众人倏的瞪大了眼。
阿宝嚷嚷道：“你干嘛要给她吃凤凰丹？”
敖绍不耐烦地说道：“问那么多干嘛，快吃！”
伶瑶拒绝道：“不要。”
琅轩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干嘛要吃，她又不是凤凰族！”
敖绍烦不胜烦，将凤凰丹往嘴里一放，一边施出定身咒，一边捞过伶瑶，低头一吻，顺势将凤凰丹顶进伶瑶口中。
伶瑶本能地一咽，凤凰丹顺着食道滑进胃里。
直到确定伶瑶真的把凤凰丹吞下了，敖绍才放开她。
伶瑶捂着嘴，柳眉紧蹙，又气又急、又羞又愤，又惊又恼，狠狠瞪着敖绍，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见状，那些堵在心口、说不出来的情绪反而消失了，敖绍莫名地愉悦起来，得意地笑道：“如何，滋味不错吧？”
“你一一”伶瑶抡起粉拳就要砸他。
敖绍大笑着一把握住她挥来的小手，往怀中一带，在她耳边轻声道：“在白民城时，我曾问过王妃，为何你明明有着凤凰槃涅的力量，却无法躲过相柳的攻击。王妃告诉我，或许是因为你缺少内丹的缘故。使出磐涅之术的必要条件之一便是要有极高温的火焰，内丹正是释放火焰的媒介。你救琅轩时，正好遇上了我的火焰，所以才启动了磐涅之术，而对于相柳的直接攻击，你就只能以身体直接承受。所以，我带你来凤凰山，就是想看看能否找到你缺失内丹的原因，却没想到，竟让我得到了凤凰丹。”
伶瑶顿时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仍不太敢相信地问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敖绍一顿，有些不太自然地解释道：“我不喜欢欠人情。”
伶瑶窝在他怀中，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
他一会儿凶狠地像火，一会儿又温柔地像水，她都不知道该相信他的哪一面了。
她闷闷道：“谢谢你。不过你怎么就确定我是凤凰族，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敖绍笑道：“我也不确定，但是总要赌一赌吧！”说着，他放开伶瑶，问：“你现在感觉如何？”
伶瑶摇摇头：“没什么感觉啊！”
两人正奇怪，忽听一旁的阿宝发出“呜呜”的叫声。敖绍挥手解了它和琅轩的禁制。
阿宝迫不及待地骂道：“她怎么会有感觉，凤凰丹又不是蛟龙珠，吃下去立刻就会增强力量！你连凤凰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就喂给她吃，浪费了你知不知道！”
敖绍面色一沉，一股寒气直扑阿宝而去：“你什么意思？”
阿宝咂咂嘴，解释道：“凤凰丹凝聚的只是历代族长的力量，而力量具体是什么样的，则要看每个族长自己的修炼。例如，熠焰的力量是吸收他人的灵力以增强自己的力量，荻焱的力量则是在火中重生，即众人熟知的槃涅之术。所以，在小丫头不知道自己想要何种力量的情况下，凤凰丹就跟屁没什么两样。”
敖绍沉声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阿宝扣扣鼻孔：“爱信不信！”
琅轩嚷道：“你之前怎么不说？”
阿宝一脸嫌弃地望着敖绍：“他都不相信我们，我干嘛要对他坦诚相见啊！”
杀气骤起。
阿宝一边往伶瑶背后藏，一边嚷嚷道：“有本事就杀我灭口啊！不就是会变龙嘛，有什么了不起！”
敖绍手腕一翻，阿宝惨叫一声，整个身子绞扭着滚倒在地。
“住手！”伶瑶放出灵力，阻止他继续使用控血之术：“阿宝说的没错，你既然不信任我们，我们又凭什么要相信你！信任这种事从来都是双方的，你不能光叫别人对你坦白，你却拒人千里之外，你这样，谁会对你说实话！”
敖绍恶狠狠地盯着她，一语不发。
空气变得沉重无比。
这一次，伶瑶强迫自己扛住压力，也回瞪着敖绍，就是不说话。
僵持了好一会儿，敖绍猛地撤去杀气，扭头离开。
乌云散去，月娘重现。赤焰宫被大雪掩埋，风一吹过，卷起千堆雪，冰冷刺骨。
几人回到山间温泉，阿宝忙不迭地拉着琅轩跳入潭中，舒服地直打呵欠。伶瑶坐在潭边大石上，将双足浸在水中，轻轻划出一道又一道的涟漪。
敖绍坐在不远处的火堆边闭目养神，橘色的火光映照在他白皙的脸上，闪现出凌乱的表情。
伶瑶偷偷看向他，总觉得那坐得一丝不苟的身姿隐隐透出一股深切的寂寞与孤独。
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感觉，但是她却不知要如何化解。
阿宝拉着琅轩游到伶瑶脚边，压低了声音道：“丫头，你也很好奇吧？”
“好奇什么？”
“好奇那家伙为啥不让我们把他可以变成龙的事说出去？”
伶瑶瞄了眼敖绍，看着阿宝点点头。
阿宝露出奸笑，用毛茸茸的猫爪推了推她的脚：“要不你去问问？”
伶瑶皱眉：“为什么是我？”
阿宝窃笑道：“你不是好奇嘛！而且，咱三之中，他最不会杀的就是你了！所以你去打听打听？”
伶瑶狠狠瞪了阿宝一眼，又瞟了敖绍一眼，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起身走向敖绍。
阿宝伸长了脖子准备偷听，不料伶瑶竟布下结界，将它和琅轩挡在外面。
伶瑶挨着敖绍坐下。敖绍睁开眼，默默地看着她。
伶瑶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小声问：“那个……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你能变成龙？”
敖绍问：“你为何想知道？”
“好奇嘛！”
“我说过，知道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伶瑶叹口气：“反正都已经被你以性命威胁了，所以对我来说，只知道一个秘密和再多知道一个秘密没有任何差别啊！你就满足下我的好奇心嘛！”
别人宁可杀人也要保住的秘密，对她来说就是一种猎奇的好奇吗？
敖绍正想发火，只听伶瑶又道：“而且，我看这个秘密对你来说似乎很是沉重，那你不如说出来，两个人分担，总比一个人承担要好些吧！”
伶瑶唇角微翘，黑曜石般的眸子像夜幕下的星子，明亮而清澈，宛如一只撒娇讨好的幼猫，有着让人难以拒绝的可爱。
敖绍看着她，忽然有种什么都想跟她说的冲动。他立刻意识到，在白民城时，她也是用这种方法套取消息的。
没有诱惑的关心和不带敌意的好奇让每一个和她相处的人都会情不自禁打开心门，让她靠近。
这样的能力不知是先天性格的自然养成，还是后天行为的刻意训练。若是后天训练而成，那么她接近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若是先天形成，稍加训练，她一定可以成为一个比萧灵溪更出色的谍报官。
只是，他并不需要两个萧灵溪。
敖绍突然觉得很有意思，他越来越想知道，关于她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但是，想要知道真相，就得给予同等的真相吧！
于是，敖绍做了一个决定。
他看着一脸渴望的伶瑶，再一次确认：“你真的想知道？”
伶瑶见他松口，点头如捣蒜。
敖绍说：“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伶瑶问：“什么条件？”
“就是一个条件。你只需答应我，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
伶瑶收起笑容，不悦道：“这明摆着是挖坑让我往里跳嘛，又不说条件内容，却还要我先答应。要是我应下来的事是我做不到的，怎么办？”
“那你可以选择不知道啊，反正这个沉重的秘密我已经背负了几百年了，早就习惯了，不见得要与人分担。”
伶瑶气塞，夹着下巴，一双黑眸滴溜溜地转。
敖绍看着她苦苦盘算的模样，就像一个在吃糖还是出去疯玩两难中纠结的小孩，不觉弯起了嘴角。
无论是敌是友，逗弄她的过程都是有趣的。
伶瑶的脑子飞快地转动，不断地猜测敖绍究竟会给她出怎样的难题，而她又如何破解。一番思量下来，她自认为无论敖绍给出怎样的难题，自己都有能力解决后，便带着小小的得意道：“好吧，只要你不让我去干杀人放火的坏事，我就答应你。”
敖绍笑了：“放心，我还看不上你杀人放火的本事，我让你做的，一定是你可以做到的。”
“那就好。那我就答应你吧！”
敖绍露出了诡计得逞的奸笑：“一言为定。”
伶瑶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可是已经容不得她后悔了。
敖绍告诉她，四兄弟中，只有他能变身成龙。
龙族祖上确实是龙身，可不知从何时起，族人开始以人形结合，生下的孩子虽拥有控水的力量，却也渐渐只拥有人的形态。
尤其是华胥国建立后，龙族因骁勇善战而被统治者重用。为了更好地融入其中，龙族不断地与神族通婚。从地位较低的普通神族开始，到他父亲被女娲赐婚上古神族大家赤水氏，龙族的血脉已经融入了不少的神族的血脉，只是这些上古神族大家依然习惯把他们视作妖族。然而，他们又不能像其他修炼成人的妖族般恢复原形，龙身，似乎已经成为族人的一个象征。
但不知为何，他却能在人形生命受到极致威胁时，化身成龙。不仅如此，他的复原能力也比其他人要强许多。
当他在战场上为救父亲，第一次展露龙身后，父亲不仅把在场所有目击者全部杀掉，还要他发下死誓，绝不可让人知道此事。
父亲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原因就去逝了，但他知道，自己能变身为龙，并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反而会给自己带来莫大的灾难。
敖绍边说边观察伶瑶的反应。
他抛出了一个如此鲜美的诱饵，她接下来的任何反应都将成为暴露她真实身份的线索。
伶瑶听完，想了想，问道：“龙族的人不能变身成龙，这是你们龙族的秘密呢，还是这八荒上的人都知道了？”
敖绍愣了下，说：“照理说应该是个秘密，可如今大家都喜欢以人身示人，就连修炼成人的妖族也极其忌讳恢复真身，所以人们也并不太关注这个问题。”
伶瑶了然地点点头：“照这么说，你能变身成龙，还真可以算上一个秘密。可为何你父亲不让你说呢？难道说这变龙身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比如说，你变身成龙后竟可以打败熠焰，力量明显比人身的时候强，那会不会是你这强大的力量会威胁到你大哥的地位，所以你父亲不让你说？”敖绍脸色微变，伶瑶沉浸在自己的分析中，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就像在狮群中都是最强者为王，你们龙族是不是也是这样？”
敖绍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一点，他过去从未想过一一自己的存在竟然是大哥最大的威胁？大哥是否知道此事，若是知道，那龙王剑的丢失是否如萧灵溪怀疑的那样，是大哥要对付他而设的圈套？
可是，依大哥沉稳持重的性子以及对太真的喜爱，应该不会拿自己这场至关重要的婚礼为赌注吧！至少，他是做不出的。若他娶的是自己朝思暮想、心爱至极的女子，他只会想给她一个完美盛大的婚礼。
敖绍再看伶瑶时，眼中多了几分戒备与怀疑。
她究竟是什么人？
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既可以说是为他着想，却也能看做是在挑拨他们兄弟间的关系。难道说，盗剑者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兄弟相疑，继而兄弟相残吗？
可若不是，那她所拥有的这份见微知著的聪慧足以让他另眼相看。
敖绍有些头痛地微蹙了下眉。现在值得怀疑的可能性实在太多，却缺少相应的证据。他若想要取得切实的证据，就必须深入虎穴。
而伶瑶就是这个虎穴。
思及此，敖绍决定，无论伶瑶是敌是友，他都要与她纠缠下去。
伶瑶对自己的分析甚是满意，可见敖绍面色凝重，不由地想起，青龙王是她好姐妹的夫君，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这么怀疑青龙王，更不该说些会破坏他们兄弟关系的话。
她忍不住说道：“刚才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你可千万别当真！况且我想，青龙王大人不会是这样的人……”
“为何这么说？”
“因为，因为他是太真的夫君啊，太真喜欢的人，绝对不会是坏人的！”
敖绍哑然，刚才还觉得她聪慧无比，这一刻又觉着她傻到家了。
伶瑶见他绷得紧紧的脸略略松弛了些，不由地也松了口气。
这时，结界一角发出悉悉簌簌的声响，伶瑶扭头一看，只见阿宝破坏了结界的一角，正想往里钻。
伶瑶挥手撤了结界，走到阿宝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它。
阿宝“嘿嘿”一笑，讨好地问：“怎样，问到了吗？”
伶瑶说：“问到啦，你想知道吗？”
阿宝连忙点头。
伶瑶蹲下身，招招手，阿宝赶忙凑过去，高高地竖起双耳。
伶瑶吸了口气，对着它的耳朵“哇”的一声大叫。阿宝吓得一个后翻摔倒在地，眼冒金星。
“你、你鬼叫个啥？”
伶瑶笑眯眯道：“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啊！我已经被红龙王大人用生命要挟了，我觉得不应该让你也受此威胁，所以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那你好好说不行啊，差点把我吼聋了！”
“谁叫你盘算着让我去当替死鬼，好在我够聪明，没着你的道！”
阿宝咬牙切齿道：“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这么狡猾，我真是瞎了眼，看错你了！”说着，摆出架势向她扑来。
伶瑶边躲边叫“琅轩救命”，琅轩自然有求必应，也龇牙咧嘴地朝阿宝扑去，一人一猫一狼顿时乱在一起，惹得伶瑶笑声连连。
敖绍坐在一旁，头虽无奈地摇着，唇边却忍不住翘起了弯弯的弧度。
玩闹了半天，若不是敖绍提醒，恐怕伶瑶早已将凤凰丹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敖绍问她：“想好要什么能力了吗？”
伶瑶摇摇头：“如果是你，你想要什么能力？”
“如果是我……”敖绍望着夜空中的明月，想了想道：“强大的力量吧……”
伶瑶撇撇嘴：“你现在已经很强大了，还要变得多强大啊？”
“强大到可以得到一切。”
“你想得到什么？”
“我得不到的东西。”
伶瑶泄气道：“这世上想得到而得不到的东西多了去了，哪有你那么贪心的。”
敖绍微微笑道：“我只想得到一样就够了。”
伶瑶连忙问：“是什么？”
敖绍道：“你确定想知道？”
这一次，伶瑶狠狠吸了口气，坚决道：“不想！”
敖绍笑：“这就对了，知道太多终是不好。”
伶瑶气得不想再与他说话，杵着腮继续想自己想要什么能力。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他右肩的伤，他想要力量，会跟这个有关吗？
阿宝跑到她脚边，色咪咪道：“哎呀，你一个姑娘家，再强大的力量都不如让自己的胸变大点，要不你就许愿让自己的胸变大好了一一嗷一一”
伶瑶一脚把阿宝踢飞出去，阿宝惨叫着撞上对面的石头，慢慢滑进潭中。琅轩趁机报仇，抓住它的头反复按进水里：“叫你废话，叫你废话！”
敖绍忍不住笑道：“阿宝说的挺有道理，你不妨考虑考虑。”
伶瑶狠狠瞪他一眼，脑中灵光一闪。
她闭起眼，想象凤凰丹化成一道红色暖流，从腹中升起，顺着胸口爬上大脑，在脑门处转一圈，沿着左臂被朱襄柔嘉划出的伤痕流动到指尖。左臂的血脉宛如春天的嫩枝，发芽，生长，连接，纠缠在一起，变成一条粗如儿臂的绿色蔓藤，蔓藤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红光，温柔地来回抚摸。她试着让蔓藤向左挪挪，又试着向右甩甩，她欣喜地发现，蔓藤随着自己的心意任意摆动。
伶瑶唰的睁开眼，尝试着握起手指一一成功；又尝试着弯弯臂膀一一成功；最后试着抬起整条左臂一一月光透过指缝洒在脸上，她兴奋地把左臂横到敖绍面前，大叫道：“你看你看，我的手好了，我治好自己了！”
敖绍又惊又喜，正想来拉她的手，不料她的右手蛇一般滑进他的领口，向着他的右肩摸去。
敖绍本能地闪开，却慢了一步。伶瑶柔软的小手抚上了他的伤痕。
他心头一颤，像被烫到般猛地一缩，却听伶瑶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自己的右肩摔倒在地。
敖绍一把拉开她的衣襟，只见她右肩、右胸、右臂处浮现出和他一模一样的伤疤，起伏凹陷，像丑陋的蚯蚓盘结在肌肤下。再看看自己，白皙的肌肤如玉光滑，好像从未受过伤似的。
敖绍紧握她的胳膊：“你做了什么？”
伶瑶疼出了泪，拼命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治好你的伤，可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它们却变到我身上来了！”
阿宝拉开敖绍的衣服看看，又看看伶瑶，问道：“你在摸他伤疤的时候想过什么没有？”
“想治好他……”
“还有呢？”
伶瑶仔细回想了下：“好像有那么一瞬，我很想知道他受那么重的伤，究竟是什么感觉……”
阿宝一听，泄气地往地上一坐：“唉，完了完了，这么珍贵的凤凰丹还是你浪费了……”
敖绍问：“什么意思？”
阿宝道：“凤凰丹被誉为八荒第一灵珠，靠的就是它能赋予持有者想要的力量的灵力。小丫头一开始想要的是疗伤治病的能力，可在能力形成过程中，她又冒出了一个‘想知晓对方感觉’的想法，凤凰丹灵就灵在它太灵敏了，它敏锐地觉察到她所有想法，所以给了她一个最没用的能力，唉唉唉，可惜啦，可惜啊！”
“究竟是什么能力？”琅轩问。
“就是把别人受的伤生的病，连伤带痛完全转移到自己身上，以达到治病救人的目的，你说这是啥能力？救人八百，自损一千，这种能力有啥用啊！唉唉唉，老子以命博来的凤凰丹就这么被你浪费了，早知道还不如要个把胸变大的能力！你这个小丫头，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脑袋里装那么多没用的想法，我活了那么久，还真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
阿宝失望地跳进温泉里，不再理会伶瑶。
伶瑶呆呆地看了它许久，转过脸对着敖绍尴尬一笑：“还好左手治好了，也不算亏哦！”
敖绍气的一掌将她掀下温泉，拂袖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