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她,就送她去留学|第二章
2.
大四的最后几个月,时间仿佛飞了起来。
大太阳还是炽烈得照着学校的水泥路面,新校区移栽过来的高大的银杏树还是空有着一副高大的躯干,脑袋上顶着些零星的嫩绿叶子,一期校园的小商铺还是风风火火,烤香肠滋滋的在荷园超市的门口每时每刻的滚动着,炸鸡柳也随着偶尔飘过来的夏日的微风发着醉人的酥香,人群还是熙熙攘攘,女生宿舍门口的年轻的情侣还是依依不舍卿卿我我旁若无人。
我骑着自行车从德语课上回宿舍的时候,校园广播站刚刚开始,声音稚嫩的广播员,却刻意的压低声音,讨论着他们或许也不太清楚的别离。歌声响起,又是那首凤凰花开的路口:
“时光的河入海流
终于我们分头走
没有哪个港口
是永远的停留
脑海之中有一个凤凰花开的路口
有我最珍惜的朋友”
公证材料,办理德国银行卡,申请德国大学,选择专业,参加德语班学习。在忙碌中,宿舍的同学也都各自有了归宿,保研,考研,定下工作,毕业就悄无声息的来了。时光的河入海流,终于我们分头走。
学校里弥漫着浓郁的离愁别绪。宿舍后面的小路上每天晚上摆摊甩卖衣服书籍的人越来越少了,毕业班学生宿舍前架起了小帐篷,专门为要卷铺盖走人的毕业生寄送被子,盆子和各种。 学校几个大门外的大小餐馆里每天上演着各式各样的散伙饭,大部分人醉成一片,吐字不清却假装深沉,总有杯盘砸碎在地板的清脆声音;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告白,有人分手。
同宿舍8个女生一起吃了散伙饭。喝到醉了难免也少不了互诉衷肠,摸一把眼泪。4年的同宿舍的生活,一间房子8个性格各异的女生,总有些不满,争执,在这一刻,却都仿佛不那么重要,跟随着些晶莹的眼泪,一并被抹去了。饭店里都是吃散伙饭的学生,杯盘狼藉,路边一群喝醉的理工科男生起哄,抱着其中一个围着一颗树转来转去,最后倒作一片。我想起痞子蔡貌似写过,我们总说自由,自由,可当我们走出校园,却不知道该拿这无止无尽的自由怎么办。
送走了宿舍室友,8月,通过了APS审批,递交了申请材料,给项目递交了第一笔材料费书本费课程费共计一万五,我这个大学里的留守户也终于离开了这所城市。是谁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
我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对他的印象就很不好。跟大部分人的高考一样,我的高考也失利了—甭管你的一模二模考多少,高考这一轮定生死。本来也想赌气把通知书一撕,孤注一掷再来一年,结果还是怂了。和爸爸大包小包出了火车站,这座巨大的北方城市就把他的面貌毫无掩饰的摊在你的面前:出租车公交车交错而过,互相示威似的按着喇叭,各类旅馆长途汽车的牌子鳞次栉比,等待出行或是刚刚抵达的旅客,堵在火车站门口,鱼龙混杂。整个车站周遭仿佛笼罩在一片灰黑颜色里,远处还依稀传来交错的喇叭头子的声响“本店商品,全部让利出售,清仓甩卖,所有箱包,一律十元,只要十元……”第一次和下铺的小美坐68路公交车去市里逛街,两人好容易挤进了公交车,却基本上动弹不得,新校区规模恢弘,离市区自然远。等到公交车一路摇摇晃晃,一个小时之后到达火车站周边商区,下了车我俩就者新鲜出炉的汽车尾气和粉尘飞舞一阵乱吐。我想那是我们第一次说起这件事,说,等毕了业,滚也要滚出这个鬼城市。这所北方的工业城市,我一面吐槽他环境差规划差,一面吸溜着城市里最有名的羊肉烩面,四年的时间就呼啸而过了。
陆明送我去火车站。他的下巴有青青的胡渣,提着我的大行李箱,帅气充满朝气。他一路攥着我的手,手心湿润温暖,“你知道么,前两天我看了新东方徐小平的一片文章,徐小平说了,爱她就娶她,恨她,就送她出国!”他顿了一下,没看我的眼睛,接着说,“我很爱你,可是我支持你的决定,理解你的梦想。我们会一起变得更好,我也会努力。”我鼻头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为了爱情放弃寻找梦想的机会,他没有提,我其实,根本没去想。我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了长久的离别,心里充满了感动和不舍。
火车行驶了整整一夜,我一眼未合,不知道为了告别还是迎接。当我走出上海南站,眼睛迎着这座海边城市的耀眼阳光,看车站门前的巨大广场上人群熙熙攘攘,我的万般离愁,仿佛一缕看不见的烟,慢慢的淹没在身后,不知所踪了。那一个时刻的感动深刻却仿佛转瞬即逝,迅速的被毕业的大风和留学的梦想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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