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剑殇录》 长安篇【5】
第五章 两代恩仇信中诉 真假名讳众人知
玄风沉浸在无法自拔的痛苦中，忽然，欧阳雨潇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玄风道：“诶？冯公子？你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玄风这才惊醒，他不是一个爱流露感情的人，尤其是在女人面前，于是道：“没有什么。我想起一些往事罢了。”
欧阳雨潇道：“你是第一次来长安吧？很多人第一次来到生处，都免不了紧张的，何况你马上就要去见我父……不，去见欧阳城主。你还是放宽心吧，欧阳城主是个很随和的人呢。”
玄风微微察觉眼前的少女和欧阳家有莫大的联系，但是由于初次见面，不方便直接问少女的姓名。于是点了点头，跟随少女走向炎华宫。
炎华宫大殿外的台阶上，一个穿青衣的哨兵急急忙忙跑入大殿，半跪在地：“禀城主，冯轩已经来了。”
欧阳烨瞬间精神起来，对着身边的随从说：“你们都退下吧。”
随从们面面相觑，都接连走出大殿。
宏伟的大殿，只留下他一人。殿外的台阶，一个年轻人面色漠然的踏着台阶走向欧阳烨。不知道为何，玄风越走近欧阳烨，他心中畏惧却越少。也许他想起了出发当晚，他母亲的叮嘱。也许，他认为眼前这中年人，只是徒有虚名而已。
在欧阳烨面十丈处，玄风停下来了。
两人对视无语，双方都盯着对面的眼睛。连瞳孔都不曾眨一下。时间已经在此刻凝结。
欧阳烨心想：这十几年来，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位年轻人。他见过的青年子弟无数，只要见到他，即使再跋扈的公子哥，也不敢放肆。眼前的这位年轻人，似乎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玄风默默观察着欧阳烨，看他虽然已经是中年人，但是神采奕奕，比青年有过之而无不及。身形健朗，体格挺拔，有雍容华贵之气。仿佛不是那种可以杀害战友的小心模样。
玄风知道，自己不能被欧阳烨的气势所折服。他现在代表的是十九年前的徐家。自己母亲出身名门，父亲名扬四海，无论如何，今天都不能示弱。
于是玄风咬出八个字：“欧阳城主，不过如此。”
欧阳烨脸上划过一丝暗淡，也接着说：“我是叫你冯轩好，还是叫你徐玄风好？”
玄风挺到对方竟然拆穿了自己的身份，冷汗点点而下。道：“城主也知道徐玄风？”
欧阳烨笑了笑：“徐玄风就是你，你就是徐惊澜的儿子。”
欧阳烨自从听到冯轩这名字，就觉得耳熟，冯轩只是把玄风倒过来念而已。再看到那只长匣，那长匣就是徐惊澜的剑匣，他又怎么会认不出来？十九年来，当年的孩童刚好成为青年，眼前的这个人符合他的一切猜测。于是欧阳烨确信，他就是徐玄风。
玄风叹了口气，道：“你既然认出了我，那应该知道我为何事而来。”
欧阳烨点头道：“有些人说我欧阳烨贪图富贵，十九年前为了眼前利益，暗算了并肩战斗的兄弟。你是他的儿子，今天定要想我讨个说法。”
玄风刚要回答，欧阳烨继续说：“我知道终究有一天，你会来的，我什么都不想说，但是请你看看写封信。”
欧阳烨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锦囊中有一信封，信封已经发黄变色，欧阳烨两指用力，将信封向飞了过去。
玄风双指稳稳夹住信封，从中拿出信纸，看了起来。
这时一封长信，上面写的是十九年欧阳烨和徐惊澜所发生事情的原委。玄风曾经无数次在脑海中想过真相到底如何，但是从他看到信上衣的第一刻起，他就陷入了深深的震惊。
玄风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和发抖的双手，勉强自己看完。他的手汗已经浸湿了信的边缘，瞳孔也似在放大。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这样？”玄风此刻完全失去了机智，发疯似的冲过去揪住欧阳烨的衣领，大声嘶吼道。欧阳烨并没有反抗，他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许久，玄风才慢慢冷静，放开了自己抓住欧阳烨的手。将信纸装入信封。
欧阳烨叹息道：“你母亲也曾教你看过你父亲的笔迹吧？那封信，就是你父亲写的，记述着一切的真相，这封信，不可能造假。”
玄风心中默许，那确实是他父亲的手迹，从他六岁起，母亲教他认字，写字。常常拿出父亲当年的家书，对于父亲的笔迹，他实在太了解了。
欧阳烨转过身道：“我知道你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但是你应该清楚你父亲的为人。他为了群体，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你母亲肯定也曾告诉你这点。”
玄风清楚，欧阳烨说的话句句属实。可他仍然难以相信信纸的内容。
欧阳烨道：“你父亲明白，十九年前他那一走，前路茫茫未可知。他在临走前把你们母子两个托付给我，但是我没有料到，事情发生的当晚，你母亲就带着当时才两岁的你匆匆离去。可能在你母亲眼里，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小人，伪君子。十九年来，我每年都差遣手下去寻找你们母子两个。他们如果山东你母亲的宗族里，但是没有任何消息。开封，洛阳，益州，建业…………几乎都找遍了。”
“我母亲当然精明，我们隐居在终南山。”玄风道。
欧阳烨道：“你母亲以为是我害死了惊澜兄，于是带着你躲避我。这一场误会，耽搁了彼此太多的时间。不知这十九年来，你母亲可尚好？”
玄风冷冷道：“托你的福，我母亲还没死。”
欧阳烨万万没有想到玄风会说出这样令他痛心的话。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些年真的没有尽到照顾他们母子的责任。当年的托付，他一点也没有完成，不由更是惭愧和无奈。
玄风道：“我会把这封信给我母亲看的，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受不白之冤，包括你。”说着，准备走。
欧阳烨道：“信中你父亲对你的期许你可还记得？”
玄风道：“我父亲希望我替你效力，我父亲信任你，但是我不一定信任你。”
欧阳烨无奈道：“你难道没有一个振兴徐家的梦？”
玄风恨恨道：“徐家的事徐家自己管，不用外人插手。”
欧阳烨心中对玄风的愧疚极多，道：“我知道你一时半会还无法接受这一切，我也知道我过失之处实在太多。我希望你能好好看一看信中你父亲的话，再思考思考吧。”
玄风沉默不语，径直走出大殿。
大殿外的台阶上，站着欧阳烨，欧阳雨潇，杨千山，和一行青衣人。他们的目光，全部投在了玄风漠然的脸上。
玄风此刻的内心，如同乱麻纠缠不清，他不相信那封信，但是却不得不相信。
欧阳彦还是一如既往的骄傲，在他眼里，此刻的玄风，不过是一个失败者罢了。他内心想法是：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肯定被父亲的声威所震。
杨千山似乎对眼前的年轻人充满了戒备和敬佩，在他看来，玄风丝毫不弱于少城主欧阳彦。那晚的一战，惊险仍是历历在目。
欧阳雨潇则是对这年轻人满怀好奇，她是个知性的人，却也是一个天真的少女。欧阳雨潇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多的是鲜花和掌声。除了他骄傲的哥哥，没有人不喜欢她。可是玄风，似乎被一层迷雾笼罩，让别人摸不到他的底细，又或者是戴上了面具，让别人看不到他的真面目。
玄风如同行尸走肉般机械式的走下台阶。对于别人的眼光，他没有作出过多回应。他只是冷漠的看了看欧阳彦，玄风清楚，自从他来到长安，自己便成为了这个人的对手。玄风听他母亲说过，欧阳烨有个儿子，叫欧阳彦，比自己小一岁。玄风猜测，这眼前盛气凌人的青年，就是欧阳彦。
玄风对于骄傲的家伙没有好感，他看欧阳彦的眼神，就如同野兽般，冷漠，不夹杂丝毫感情。
欧阳彦极少看到这种眼神，身边的人对他都是殿下来殿下去，他从小高傲，没受过一天欺负。玄风这种眼神，令他十分不爽。
欧阳雨潇也许观察到了两人之间的火药味。但是玄风也就盯了欧阳彦几眼，便继续行走。
欧阳雨潇对越是神秘的事物越感兴趣，于是走近玄风，道：“冯公子，你可真是个怪人，简直是头僵尸，你找得到回去的路吗？”
玄风转身狠狠瞪了一眼欧阳雨潇，欧阳雨潇被吓得连连后退。玄风陈声道：“我不叫什么冯轩，我的名字是徐玄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