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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青瓷瓶儿

2023-03-03  本文已影响0人  六一行

“方馆长,快去一下巡捕房,他们找到一个青瓷瓶儿,很像我们藏馆里丢失的那个!”方奇馆长正在小憩,被属下牛飞粗暴地吵醒,他正想发作,听清楚是青瓷瓶儿后立即跳了起来。“巡捕房什么时候找到的?”方奇边揉脸边问牛飞,“上午找到的!”“好,你和我一起过去!”

方奇健步如飞,牛飞气喘吁吁地追着方奇。“方馆长,您慢点,不用着急的!”“快点,跟上!”方奇能不着急吗?方奇是三清镇古物藏馆的馆长,管理着藏馆里数千件古玩。古物藏馆是本镇的唯一招牌,每年慕名来镇上赏古玩游乐的游客数以万计。半年前镇馆之宝青瓷瓶儿却无端的消失了。当时方奇馆长听说后立即惊慌地跑回馆里查看,确认青瓷瓶儿真的丢失后吓得当场小便失禁。看着脚下一滩黄水,方奇想跳进旁边的清水河去死的心都有了。半年过去了,总算听到一点青瓷瓶儿的好消息,能不赶快去看看究竟吗?

方奇行走在大街上,街上两旁的商铺门前人来人往,农户挑着担子叫卖干货,商贾在乐呵呵的接待着游客,游客有的在跟商贾讨价还价,有的拖着散漫的脚步慢慢走着眼睛却左右来回看着沿街的景致。方奇原本只是喜好古物收藏古物,在业内小有名气。三年前能来三清镇,是现任县令王大人三次登门邀请,所谓“三顾茅庐”诚心够足,怎好再推迟,只好拖家带口来到三清镇。

三清镇也不知是哪个年代起名的,所谓三清,指的是山清、水清、人清。山清指的是群山环抱,绿树葱葱,满眼是绿色,空气也清爽。水清指的是清水河在群山脚下流淌,水质清澈,倒影着满山绿色,山清水清犹如在画中,景色很优美。然而,山不是名山,水也没有多大名气,当地没有什么稀罕物产,民众生活却很清苦,这是当地人不愿意说出口的人清。现在也有人说第三清当是空气清爽,听的人也只呵呵一笑。其实也还有人有不同的解释,有的人说三清镇是山清水秀,还有的人说是穷山恶水,各抒己见罢了。

十年前有个李县令上任,突发奇想要建一个古物藏馆,由当地豪绅共同出银子来建,藏馆里的藏物最初也由各豪绅捐献,折合成银两算成股数。没想到经过十年的发展,三清镇古物藏馆里物件越来越多,古物藏馆成了三清镇的一个招牌,来这里赏玩古物和顺便品尝三清镇的河鱼、鸡鸭、山笋等乡土味,口碑日益见好。古物藏馆成了三清镇的财神爷,招招手就有游客如织、商贾云集、财源广进。

方奇边走边想,很快到了巡捕房。“于班头,青瓷瓶儿在哪?”方奇刚踏入巡捕房大门,迫不及待地喊了起来。“哟,看把你方大馆长给急得,来来来,这边!”捕快班头于连听到声音,急忙迎出来带方奇过去库房。

方奇馆长快步走进库房,看见一个两尺高的青花瓷瓶儿放在库房地上。方奇眼睛一亮:青色釉面上,水墨勾勒出裙带纷飞的女子,女子回头嫣然一笑,漂浮在水云之间!“我的乖乖!”方奇忍不住爆出口头禅,激动起来。他颤抖的手轻轻地拿起青瓷瓶儿,仔细观看釉面、图画,看完之后察看瓶口,再翻转查看瓶底。他轻轻地放下青瓷瓶儿,捏紧右手兴奋地看着于班头,“就是这个!”“我看着就像,以前还在馆里时,我可看了几十遍,真漂亮啊!不过一定要您来看过才敢确定,毕竟是您馆里的宝贝!”于连笑哈哈地说着。“没错,就是她!”方奇很肯定地说“于班头,老朽谢谢你了!你是怎么得到的?”于班头笑而不语,方奇呵呵一笑:“那物归原主,让它回馆里?”于连眯起了眼睛:“还不行,现在它还是证物,我知道它稀有贵重,我也不想让它待在我这里,我尽快让其物归原主!”

方奇无耐地叹了口气站起来“那请于班头看好它哦!”于连笑了笑:“那是自然!”方奇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走路带着风一样。他交代属下牛飞时刻盯着巡捕房审查进展,随时报告,希望案件完结后青瓷瓶儿早日回到古物藏馆里。

回去的路上,方奇馆长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好久没出来晒太阳的牙齿今天是享福了,还带着呵呵呵的气息在抚摸。方奇在街上路过小摊时买了一个特大的柑橘犒劳自己,还给农夫多赏了一文钱。他心里的石头总算可以落地了。这半年来每夜睡觉都不得安稳。古物藏馆里的安全防范他是亲手布置的,他可以确保万无一失,可青瓷瓶儿怎么就消失了,他至今没想明白。青瓷瓶儿消失后,于班头也带着他的属下来找线索,可寻找了一个月都毫无头绪。

他最担心的还是县令大人。青瓷瓶儿丢失之后,他立即给县令大人报告了。县令大人只轻描淡写的说让于班头去侦破。可于班头忙活了一个月,也没进展。县令大人竟然没对方奇馆长进行任何的处罚,这就很奇怪了。古物藏馆是三清镇的招牌,青瓷瓶儿是古物藏馆的镇馆之宝,镇馆之宝丢失了,县令大人没有雷霆之怒;侦破无进展相当于确认丢失之后,也没个处罚下来,这是一把悬在方奇馆长额头上的剑,让方奇馆长食不能寝,夜不能寐。

晚上的时候牛飞回来向他报告,青瓷瓶儿是从乡下一个农夫家的院里挖出来的。据说当时隔壁家的女人在夜里看见他在院里埋东西,她男人从外地做买卖回来听说了这事,他们两家有世仇,所以愤而举报。于班头带着属下在那农夫的院里挖出青瓷瓶儿,农夫已承认了是他埋在院里的。“是谁把青瓷瓶儿给农夫的?”“还不知,农夫嘴挺严实!”“继续盯着!”方奇安心的睡了个踏实觉,于班头一定会紧紧地追查线索,很快会水落石出。

第二天,牛飞果然带回了案情最新的进展,农夫从实招了。给农夫青瓷瓶儿的是当地一个小有名气的贼“飞鸟”,他卖给农夫也就五十两银子,飞贼还教他最好埋在地下,等过几年风头过去了再挖出来卖。农夫竟然信了飞贼的话,把青瓷瓶儿埋在自家院子里。“呵呵,真是有眼无珠,才值五十两银子!”方奇笑道。可转念一想,是不是要抓到飞贼才算结案啊?他立即吩咐牛飞盯着,打探到消息及时报告。

一直过了五天,再没进展,巡捕房的捕头暗示要抓住“飞鸟”才会结案。方奇安排牛飞继续盯着,定下心来耐心等待。

又过来五天,方奇正在藏馆里巡视,牛飞急匆匆的跑来,“贼人飞鸟抓住了!”“好个于班头,不负我望,走去看看!”转身就要去巡捕房。牛飞一把拉住方奇“方馆长,且慢!”方奇瞪着属下牛飞,“案情复杂,我们还是先别去了!”牛飞吞吞吐吐的说着。“是案中案?”方奇惊讶的问。“捕头悄悄地告知我,青瓷瓶儿是贼人飞鸟偷的,可他不是从我们馆里偷走的!”“什么?”方奇瞪大着眼看着牛飞。“是从王大人府邸偷出来的!”牛飞小心翼翼地轻声说道。

“县令王大人!”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方奇吓得跌坐在地上。难怪青瓷瓶儿丢失了半年,县令王大人也不责罚我,敢情是跟他有牵连。方奇脑子一片迷糊,等坐了一会儿喝了几口茶水才清醒些,方奇继续问牛飞:“那青瓷瓶儿怎么在王大人府邸呢?”“这就是于班头棘手的地方,总不至于要王大人去巡捕房问话吧?”方奇听完之后,精神愈发恍惚,之后的几天都是在迷迷糊糊中度过的。

这天,于班头亲自来到古物藏馆找方奇。方奇看到于班头过来,小跑着上去迎接,于班头却是板着面孔。“于班头,有好消息了?”于班头白了方奇一眼“方馆长,今天是过来公干,你跟我到巡捕房一趟吧!”“好好,我跟你过去,只要是对侦破案情有利的,老朽我全力配合!”一行人走去巡捕房,牛飞也被要求一起过去。

一行人回到巡捕房大堂,于班头开始审理案情。先是押了贼人“飞鸟”上堂,“飞鸟”遍体鳞伤,哆哆嗦嗦地说完他行窃的经过。原来“飞鸟”偶然听说王大人府邸有只青瓷瓶儿,与三清古物藏馆的青瓷瓶儿是姊妹瓶,想必很值钱,于是见财起意,趁半夜摸黑潜入王大人府邸,悄悄地把青瓷瓶儿偷了出去。

之后着急用银子,又要外出,嫌带着瓶子太过招摇,行动也不便,于是找到乡下一有钱的农夫软硬兼施地卖给了他。还告诉他要埋起来,其实也是方便自己哪天再把瓶子挖出来换更多的银两。农夫傻傻地竟然听进去了还照做了。没想到的是被隔壁的女人看见了,之后被她家男人告发了。

方奇站在大堂角落看着满身血污的贼人“飞鸟”,轻轻地哼了一声。

之后是传唤了王大人府邸的门房李生上大堂。方奇心里咯噔一下,于班头够狠,真的敢动王县令啊!门房李生上堂后,对着大伙儿一个个地问好。于班头板着面孔看着他。他才跪下娓娓道来涉及案情的情节。半年前的有一天半夜,我在门口打着瞌睡,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我爬起来一看,门口放了一个木头箱子,再看周围没有人。我想大半夜的,东西放门口也不合适,就挪到大门里边,想等天亮了再找找是谁丢了箱子在这。第二天,我正准备把箱子搬到外面让人写个失物招领的告示让其物归原主。管家刚好路过,看见箱子问里面装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就当场打开看了一下,原来是个瓶子。我是个粗人也不知道瓶瓶罐罐的能值几个钱,看上去很漂亮。我当时就鬼迷心窍说是老家人在乡下淘到一个瓶子,送过来孝敬管家大人的,管家推迟了几次最后还是收了。门房哭丧着脸对于连说:“于班头,我已向县令王大人承认我的错误,不该捡回去那个箱子。县令大人也责罚了我十杖,还罚了我半年俸禄!我真不知道这个瓶子就是古物藏馆里的瓶子啊。”

方奇冷冷地听着门房李生在那假哭表演,心里对他吐了好几口唾沫。

“这个情节已清楚了,你留待发落!”于班头对着门房李生说道。李生赶紧感谢于班头的宽宏大量,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读了起来,“本人管家刘桐,因财迷心窍收了门房李生不明来历的瓶子,罪该责罚,后因管理不善让瓶子丢失,让大家担惊受怕,罪加一等。本人已向王大人请罪,大人很是生气,责罚本人罚俸禄一年,杖责二十,本人年老体衰,受杖责后卧床不起,特命门房李生代读请罪!”门房李生读完纸条,恭恭敬敬地递给捕快,捕快收下放于案台。

“管家刘桐所述情节已清楚了,留待发落!我们继续追查青瓷瓶儿的去向!”于班头微微转身看着方奇,大喊一声:“押下一个上来!”方奇看着于班头,微微皱眉。

“快点,快点!”捕快推进来一个年轻人,用脚踹了一下,那人双手被绑住站不稳扑倒在地。“啊!儿子!”方奇大惊失色,不可置信的看向于班头,怎么会是儿子方圆呢?于班头又演哪出戏?于班头依旧板着面孔,冷冷地说“如实交代!”“爹!儿子错了,快救救孩儿吧!”方圆趴在地上转头看到方奇也在大堂里,哭喊起来。方奇起身要过去扶起儿子,却被捕快拦住。“方圆,如实交代!”捕快大声呵斥方圆。方圆躺在地上浑身发抖,哆哆嗦嗦的说出了案情。

“我们一家三年前被县令王大人邀请来三清镇后,父亲方奇做古物藏馆馆长,收入仅仅勉强维持一家生计,我虽已成年,却找不到合适的营生。我想父亲是王大人请来的,我也能跟着蹭些光,后来与王大人的公子相识了,时常相约去玩耍。玩久熟识之后,我提到没个营生日子很难过,请王公子能不能帮说说去县衙里当个差。王公子眨了眨眼,说你父亲馆里的青瓷瓶儿很漂亮,要是能摸一下就好了。我也知道馆里的藏品不能动,王公子提了好几次,我才迫不得已想办法。有一天我把父亲灌醉,等他睡着了,我偷偷拿了钥匙把青瓷瓶儿取走了,约了王公子半夜把箱子放在他家门口,他摸摸把玩一下我就拿回去。哪知道出来查看的是门房李生而不是王公子,我看情况不对当场被吓跑了。以上是实情,请大人发落!”

方奇听到是儿子方圆把他灌醉之后偷拿钥匙偷走了青瓷瓶而儿,气不打一处来,大骂一声“畜生!”挥起拳头就要打儿子,捕快马上拦住了。“方老爷子稍安勿躁,咱们继续审理案情!”于班头鼻孔喷了一口气。

“王公子确有说想摸青瓷瓶儿?”于班头对着方圆一声大喝。“是真的,他说过几次我才拿瓶子给他!”

“胡扯,我怎么没听说过王公子喜欢古物古玩?”于班头大声呵斥方圆,朝巡捕做了一个手势,巡捕拿起木杖,按住方圆就打了起来,“啪啪啪”十几下木杖砸到方圆身上,后背血冒出来侵染了一身,一阵阵杀猪般的哀嚎在大堂回响。方奇被镇住了,面色铁青,呼吸急促,心扑通扑通的跳。

有个巡捕走到趴在地上的方圆旁边,小声地问:“这事真给王公子有关系?”“有,真有!”方圆颤抖的声音回答。“真有?”巡捕伸出手,在血淋淋的后背抓了一把,方圆又像杀猪一般喊叫起来。“跟王公子有关系?”“没有,没有!”“你怎么回复于大人?”“我偷偷拿青瓷瓶儿出来给王公子摸一下……”方圆话没说完,巡捕伸手又抓了一把方圆,方圆“啊”的大叫一声,眼泪刷刷地流下来。“飞鸟!”巡捕轻声的对方圆说,说完站起身来去旁边擦手。

“方圆,大胆贼子,如实招来!”于班头面色如铁,大声呵斥。“说!”巡捕们一起大声喊。“本人财迷心窍,欲将青瓷瓶儿拿去换钱。于是将父亲灌醉,偷偷拿了他的钥匙,与贼人飞鸟相约在半夜,半夜飞鸟过来了,我把钥匙给他,他拿走了青瓷瓶儿!以上句句属实,本人甘愿受罚!”巡捕马上拿纸笔过去给方圆签字画押。方奇气得握紧拳头,青筋暴露,面色潮红,双目圆瞪,他想大骂于连于班头,可此时却喊不出来,嘴被巡捕捂住了。

“很好!结案!”于班头大手一挥,审理完毕。“把贼人方圆押下去!”两个巡捕抓住方圆的手拖起来。“儿子!”方奇老泪纵横,用力一推,推开身边的巡捕,冲过去想抱住儿子,几个巡捕扑上来按住方奇。方奇坐在地上哽咽着发抖。

“把青瓷瓶儿拿过来,还给方馆长,青瓷瓶儿失而复得,物归原主!”于班头这么快破了大案,心情畅快,叫巡捕马上去库房拿过青瓷瓶儿。

巡捕抱着青瓷瓶儿来到大堂,于班头亲自拿着青瓷瓶儿塞到方奇的手中。方奇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抱着青瓷瓶儿。“青瓷瓶儿失而复得,交接完毕,收工!”于班头哈哈大笑,牛飞小步跑过来,于班头揽过他的肩膀走出去。巡捕们也都喜笑颜开,纷纷离开大堂准备去庆祝一番。

方奇抱着青瓷瓶儿站在大堂,看着地上拖儿子方圆留下的一条粗大的血线,瞪着离去的那群人,恨得咬牙切齿,气得浑身发抖,“孽障啊!”方奇大喊一声,两眼一黑,随即摔倒在地。“咔嚓咔嚓”瓶子的碎裂声在大堂响起。众人回头一看,三清镇古物藏馆的方奇馆长躺在地上,周围散落着青瓷瓶儿碎片,身下压着一滩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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