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篓里的六岁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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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乘6路公交去上班,在市医院站上来一位老太太,背上背着竹篓,竹篓里是看起来两岁左右的男孩。
6路公交是从中枢到鲁班不断往返的公交车,据说是私人运营的,每个司机师傅每天定量得跑够多少趟,司机为了按时完成任务总是开得很快,有时上车的人还没有站稳,车已经开出去了,上车的人便险些摔倒,没座位的人或双手拉住上面的拉环,或熊抱着柱子,或双手死死抓住旁边座位的靠背,身体仍然常常被甩得左摇右晃。
看见老太太上车,还背着孩子,我本能的站起来给她让座,就在这时车子启动了,猛的往前开去,我又一屁股坐了下去。背孩子的老太太身体失去了平衡差点摔倒,她双手乱舞着想抓住可以扶的东西,旁边的乘客扶了她一把,她才得以站稳。
我把座位让给她,她一再推迟着,一副给人添了大麻烦的样子,见我执意,她才连声说着谢谢坐下来。她没有把竹篓从背上放下来,只是往下蹲,把竹篓底部搁在座位上,竹篓几乎占满了整个座位,她的臀部半靠在座位边缘,说她是坐着,不如说她更像是扎马步蹲在那里。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竹篓里的男孩鼻子底下上嘴唇的位置有个拇指那么大的窟窿,两个拳头上竟然一根手指也没有。我觉得这个孩子很可怜,我也很想知道他是怎么了,但我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我不能问。
面对别人的不幸,我们应该做的可能不是站在高高的位置表达自己的关心与同情。因为过度的关注对于不幸的人来说,往往是对他们特殊性的强化,这会让他们觉得被区别对待或感觉被歧视。于是,我把视线移向车窗外,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小男孩的一切一切。
过了一会儿,旁边座位上的中年女人也发现了小男孩的特别,她和老太太说起话来。老太太告诉中年女人,小男孩是她的孙子,已经六岁了,不会走路,只能放竹篓里背着,刚带孩子去市医院开药来。
车里的人都用关切的目光注视着他们,小男孩并不像六岁的样子,他看起来更像只有两岁。六岁了怎么看起来那么小?六岁了为什么还不会走路?他的上嘴唇和没有手指头的手又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很想知道。
老太太接着说,孩子的妈妈怀孕期间吸食白粉,孩子生下来,脸部皮肤都是溃烂的,那时手指头还在,后来慢慢溃烂脱落掉了,孩子小时候遭了很多罪,现在还要时常吃药……
一个是花甲之年的老人,一个是六岁还不会走路的孩子,孩子还得经常吃药,祖孙二人是怎么生活的?将来他们又将怎么生活?当老人再也背不动的那一天,在老人离开的那一天,那个孩子该怎么办?
我不禁想问,为何成人的罪孽要由这个小孩来承担?那个可怜的孩子的人生该何去何从?可我又能为他们做什么呢?
此时,公交车的广播响起,我到站了,该下车了,可他们的站点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