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记
2019-02-14 本文已影响4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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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前一年,我二大爷把我领回寿光老家。父亲从单位找了辆捎脚的车,司机就是那个后来酒后和老婆吵架,把自己吊死在炕头的红鼻子老袁。但我们在安丘抛了锚,修了半天,终于发现是有人把一团棉沙塞进了油管里。
到大王镇已经快半夜了。二大爷领着我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回乡的路上,田头上还有不少人正打井呢,认识的老乡还问:这是青岛老几家的孩? 二大爷朗声答:老六家的。
二大爷的家在村北头,走了十里地,我又饿又累,二大娘忙张罗着煮了一碗地瓜干稀饭,还问我好吃不。我说好吃。
刚到家那会,什么都感到稀奇。厢房里停着一具白茬棺椁,是爷爷妈妈预留的,我爬进去和七叔家一般大小的兄弟捉迷藏玩。还有一次掉进猪圈,被猪拱倒,大人急忙来救,吓得我大哭。
大人上坡劳作,我也跟着去。我瘦小,但有点蛮力,甚至能把独轮车推着二大爷走。割了一上午的草,中午就在田头土灶上接上水烧开,领头的队长解下布袋一抖擞,一锅水合着半袋子面熬成稀汤,大家看开锅了,就一哄而上。每当吃饺子,我都要先喝碗饺子汤,味道和当年喝的稀面汤一个味道。
最诱人的莫过于成熟的苞谷和麦穗。我七叔是生产队的车把式,经常带上我出车。看到低垂的麦穗,见四周没人,潜下地了,摘几把回家烤着吃,是一大享受。
一次家里养着的一只灰兔,追逐失足跌进天井的深井死了,这下家里如同过年一般,终于可以解馋了。兔子斩块加鸡蛋合面,豆油入锅炸好放凉,再加水放肉块大火煮,四溢的肉香是无声的召集令。全家人每人一碗,但吃到嘴里的面块的概率大,肉块的概率小。妈妈把她碗里的肉块分给我。孩子都低头吃,谁也顾不上说话。这是我至今想起来,最好吃的一顿荤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