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脸》——第九章
“整个城的人，几乎都在何夫人的地下室里了。”
文 | 岫月
我们的下一站，是一座名为晓改的小城。
据诺埃尔说，他可以在这里用那颗紫翠石交换一些珍贵的药物。
晓改这个词的发音我听着很熟悉，想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藏语的“早晨”，以前听藏语歌的时候有些印象。
这个陌生的宇宙，却总和我熟悉的那个世界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令人格外不安。
“何夫人以前是这个市的市长，她属于少部分智力没受到影响的人。”诺埃尔嘱咐我，“你小心着些，她和组织有合作，也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研究。”
何夫人，是这次与我们交易的对象，据说是个有着宝石收藏癖的贵妇人。
抵达城市的时候又已经临近夜晚，令我惊讶的是这座城市并没有断电，有好些霓虹灯坍了下来，挂在商店门口，却依然顽强地闪烁着。
“这样很容易引发火灾诶。”我小声嘀咕着，忽然看见远处走来了两个半脸人，下意识就往诺埃尔身后躲。
诺埃尔把我拽出来：“别怕，那是来接我们的人。”
“你认识啊？”我问道。
“来过很多次了，”他回答，“这一片只有何夫人这里还有条件制药。”
我叹口气，老实地跟着这群人走，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其他的半脸人，仿佛这是一座通了电的空城。不远处有一座小公园，里面生锈的摩天轮和旋转木马都还在亮着彩灯缓缓旋转，“吱呀吱呀”的声音被风吹过街道，清楚地传进我耳中。
我恐怖片看多了，一向最害怕这样空荡荡的景象，不由打了个寒战。
“半脸人有很强的领地意识。”诺埃尔在我耳畔小声道，“整个城的人几乎都在何夫人的地下室里了。”
我们停在一处不起眼的楼栋前，两个半脸人站在门前。忽然那门上摄像头一样的器械就投影出蓝光，将我们四个人笼罩其中。
全身扫描，这是迄今为止我在这个宇宙里见过最先进的科技了。
片刻之后，楼道的门打开了，里面是一条通往地下的台阶。
我不喜欢地下室，却还是呲着牙，跟着他们走了进去。台阶的尽头是一个小会客室，戴着面具的何夫人坐在会客室唯一的软椅上。诺埃尔向她行礼，我也依葫芦画瓢跟着他鞠躬。
诺埃尔双手拿出宝石，旁边的半脸人接过去，用绢布擦拭了递给何夫人。她翘着手指拿着一柄镶金的放大镜，反复看了又看。
“这儿有道裂缝。”她撇嘴道，“只能换卡托普利和青霉素，老顾客再给你两瓶D3。”
“这紫翠石有足足一百多克拉，光下变色完美，还有猫眼，除了我没人能拿出来。”诺埃尔皱眉。
“你开什么价？”何夫人小心地将宝石搁在天鹅绒的锦盒里。
“我母亲对ACEI不耐受，需要坎地沙坦，另外还要埃波菌素。”他回答。
何夫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过来吧，促红细胞生成素存货不多了，下次我要更好的货。”
“多谢。”诺埃尔道。
何夫人一转软椅，手掌覆在身后的墙上，那面墙竟轰然而开，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室。她在几个架子之间飞快地取下几个药瓶。
青霉素和D3我知道，其他的药我却没怎么听说过。卡托普利这四个字听起来有些耳熟，我回想着家里的那些药瓶，突然反应过来——卡托普利就是开博通啊，治疗高血压的开博通，家里有糖尿病的亲戚常吃的药。
“你母亲有糖尿病吗？”我悄悄问诺埃尔。
“糖尿病肾病，终末期。”他面无表情地回答。
尿毒症啊……现在人们都变成这副模样，透析和换肾肯定都做不了，连几瓶药都这么难找。
怨不得他要偷盗，还要贩卖人口。
但同情归同情，我可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该跑还是要跑。
何夫人取完了药，诺埃尔正打算去接，忽然听她说道：“对了，我想你也应当有所听说，最近活死人在高额悬赏一个全脸人。”
我心中一惊，却听诺埃尔镇定道：“还没有，悬赏具体是什么？”
“找到她的人可以进入政府廷，获得数不尽的资源财富，还能在半脸病毒解药研究出来后最先得到治疗。”何夫人笑道，“喏，这是她的照片。”
我浑身的血都凉了。
那是我的照片。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获得我的照片的，虽然照片上是年幼的我，但的的确确是我本人。我脸上的面具只有半张，完全遮掩不住自己的脸。如果是普通的半脸人我还能寄希望于糊弄过去，但何夫人的智商说不定比一般全脸人还高。
她从一开始就认出我是谁了，却一直装傻将一无所知的我引进这个封闭的实验室。
我转头就跑，可身后实验室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合上了，两个半脸人拿着枪站在我身后。
我当即换了方向，向何夫人那边冲了过去。她想要拦住我，但年龄和体力上我都更有优势，我一把撞开她，躲到了实验室柜子后面的射击死角。
两个半脸人端着枪走了过来，却听何夫人叫道：“不要开枪，要活的！一根汗毛也不能伤到！”
我端详这实验室另一面的墙，虽然所有瓷砖的颜色都一模一样，但有两排砖之间的裂缝明显要大于其他瓷砖。
应该后面还有暗门。
眼看两个半脸人渐渐接近，我一个猛子从角落里钻出来，冲向了那扇暗门。
果然如我所想，这扇门上没有机关，只是普通的推拉门，很轻易就推开了。情急之下，我看也没看，便直接冲了进去。
然后我突然理解了诺埃尔的之前的话。
“整个城的人，几乎都在何夫人的地下室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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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托普利：即开博通，是一种血管紧张素转化酶抑制剂（ACEI），可用于疏通血管、治疗高血压。
坎地沙坦：即必洛斯，一款血管紧张素II受体拮抗剂药物（ARB），多为ACEI不耐受的患者使用，多用于治疗高血压。
埃波菌素：一种人类促红细胞生成素，可用于治疗肾脏疾病引起的贫血。
终末期肾病（ESRD）：指各种慢性肾脏疾病的终末阶段,与尿毒症的概念类似，只是诊断标准有所差异。以上所有药物以及青霉素、D3都可用于包括糖尿病肾病在内的慢性肾病治疗，所以连容猜测了糖尿病。
*我不是学医的，部分名词解释来自百度百科和维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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