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匪】黑白道（12）-第九章：深夜里的交谈
第九章：深夜里的交谈
成港第三区级医院，是成港市医疗条件最好的医院，位于成港市市中心的黄金地段。此时的医院已经到了休息时间，门诊中心留着少许的灯光，以防有急诊上门，而门诊中心后方的住院楼也慢慢静了声响，只有轻轻的步伐回荡在空荡的楼内。
住院部十六楼是有专人看护的独立房间，最东边的房间里此时聚满了人群，围绕着房中唯一的病床。病床上坐着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老人看上去精神有些颓废，眸子中的光芒也稍显暗淡。人群的正前方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少年的双手紧紧的握着老人如树根般褶皱的左手，略带着哭腔的小声说道：“爷爷，现在您不能出院啊，您的病还没有治好呢！”
老人伸出右手，慈祥的摸着少年的发梢，笑着说道：“小乐乖，爷爷的身体爷爷自己知道，再说了，爷爷也不喜欢这里的药水味，出来这么久了，倒是想家的紧。”
“爷爷，可是......”还未等少年说完，老人挥了挥手，人群中走出一人，低身探至老人身前，“老爷子，您说。”
“把阿乐送回家，你们今天也都回去休息吧，明天一大早再来接我。”
“知道了，老爷子。”男人为老人盖好有些滑落的被单，起身朝人群点了点头，拉起身边的少年，慢慢随着人群退出了房间。
“爷爷，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接你。”听到少年颤抖的话语，老人摆摆手，有些费劲的点了点头。
随着人群的散去，房间里变得安静起来，老人挣扎着坐了起来，轻轻的靠在身后的墙面上，强忍着身体内部不断传来的疼痛。老人摸出枕头下的烟来，点燃吸了一口，“就快要死了啊，你们这些个兔崽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呐，想不到这个人情总归还是要用上啊。”想到此处，老人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找出号码拨了出去。
“喂......”
“奇峰啊，是我啊。”
“老爷子，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啊。”
“没呢，奇峰啊，我要死啦，走之前就想来跟你唠唠嗑。”
“老爷子，您说，奇峰听着呢。”
“阿乐他爸妈走的早，从小就没爹没娘的，被我宠的无法无天的，老爷子就这一个传宗接代的种，人情就随了，天帮你可以拿走，这个孩子就算了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才悠悠的传来了回应：”老爷子，奇峰想问您个问题。“
”说来听听。“
”如果再让您选一次，当年你还会放过我吗？“
”哈哈，你小子，倒是会问问题，我想想啊，要是能再选一次，我会......咳......咳......我会亲手杀了你的啊。“
”老爷子，奇峰会信守承诺，您放心走好。“
”那就好啊，奇峰，我累了，挂了啊。“说罢，老人仿佛用尽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电话从手中滑落，靠着病床慢慢闭上了眼睛，好像永远睡着了一样。
而此刻的唐奇峰正在社团的总部大楼里，说起大楼，其实也就是夜总会的办公室而已。听着电话里传来嘟嘟的盲音，唐奇峰才想起放下手中的电话，摸出烟来，静静地点了起来。办公室里还坐着人罗和鬼罗，唐奇峰从警局回来之后就叫上了两人，来这里碰头，还没说上两句，就被老爷子的这个电话给打断了。
看着桌前沉默不语的唐奇峰，人罗忍不住的上前问道：”老大，怎么了？“
“老爷子差不多了。”
两人无疑都听懂了唐奇峰话中略带的深意，相互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意思，鬼罗接着唐奇峰的话头低声说道：“老大，既然老爷子时日无多，天帮那边我们是不是也该稍微动动手了，最近阿乐那兔崽子不安分的很。”
狠狠吸了一口手中的烟草，唐奇峰眼神中流出一丝犹豫。按原本所想，天帮目前所有的地盘唐奇峰都想吃掉，此事不难解决，无非多花点时间精力。就是老爷子这个孙子，唐奇峰有些犹豫，虽说答应了老爷子，给他留个种，不过出尔反尔这种事情唐奇峰也做的不少。“罢了罢了，暂时先放过你这小子。”捻灭手中的烟头，唐奇峰站起身来，有些严肃的说道：“最近把地下的交易都暂时先停掉，放点小东西出去让缉毒处抓一抓，还有，海鲜坊，夜总会，红灯区这三个地方给我看紧点，别出乱子。”
“老大，交易都停掉？”人罗不解的问道。
“都停掉，过段时间再说，这两年私底下的活够我们吃一段时间了。”
“天帮呢，还就这么一直耗着？人家可快要跑到我们的地盘上来了，老爷子往医院一躺，手底下那些人可不安分啊，阿乐那兔崽子嚣张的很啊。”人罗听到唐奇峰的回答，顿时有点气不过，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现在外面风声这么紧，韩泽跟疯子一样盯在我们屁股后面，借他们的手拔掉天帮不好吗？再说了，跟我出来这么久了，什么时候见我吃了亏往肚子里咽的？”唐奇峰看着有些赌气的人罗，忍不住笑着说道。
一旁的鬼罗出口附和道：“老大说的在理，我觉得倒是可以做个局，借刀杀人来他一个。”
“嗯？”唐奇峰有些好奇，笑着问道，”借谁的刀？“
鬼罗挪了挪身子，让自己坐的更为舒适一些，接着说道：“就打到小五吐血的那小子，也是狂的不行，是吧，人罗？“
”别跟我提那兔崽子，提了我就来气，我就不懂了，老大，你不觉得这小子出现的太巧合了点吗，就算他是楚程的亲弟，就让他这样进了圣堂了？“人罗白了鬼罗一眼，向着身旁的唐奇峰问道。
"人罗，话里有话啊，你的意思是说这小子有猫腻？"鬼罗曾经和楚程一起走过交易，无意中见过他和楚风的合影照片，所以主观上没有想太多，此时听到人罗的疑问，也是有着一丝疑问浮上心头。
“小鬼，先别插话，让人罗说完。”唐奇峰抽出三根烟来扔到茶几上，笑着对鬼罗说道。
拿上一只点燃，人罗板着脸继续说道：“韩泽从在信息处的时候就盯着我们了，暗地里不知道派了多少卧底了，如今楚程亲弟这个名号，难道不是完美掩饰的身份吗？报仇报仇，如果你们的亲哥像这样死了，你们会找谁报仇？还有，小五都玩不过这个小子，说这不是训练出来的，鬼信啊。”
鬼罗眼角抽了些许，觉得人罗说的不无道理，不过还是出口问道：“老二，这小子的身手看着不像是部队里出来的，不过，韩泽如果从他身上做文章，确实是个完美的切入。”
“老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事到如今，我们还要忍吗？两年前的事情你忘了吗？”说道此处，人罗再也忍受不住心里的怒火，站起身来对着唐奇峰喊道。
“老三，坐下，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唐奇峰朝鬼罗挥挥手，望着眼前激动的人罗，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哀叹着说道：“老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当年你们跟着我的时候就知道。现在我们已经不是孤家寡人，头掉了碗大个疤了，底下这么多兄弟跟着你，叫你一声大哥，做事之前要多想想。”
“我知道，只是......”人罗欲言又止，看着唐奇峰鬓角已有的丝丝白发，最终还是把话咽回去了。
走到沙发旁，鬼罗伸出手拍了拍人罗的肩膀，轻轻说道：“老大做事自有规划，有了委屈，自己咽下去，知道吗？”
“知道了，那楚风这小子？。”
唐奇峰看着沙发上的两人，笑了笑，说道：“死在你们两手里的卧底还少吗？如果他真的是卧底，看在楚程的面子上，留个全尸，如果不是，他想干嘛，就随着他吧，你们适时的放点天帮的消息给他，你们不是要借刀杀人吗？刀就在这里，就看你们怎么用了。”
两人思考了片刻，皆是点了点头，相视一笑，便不再说话，靠着沙发抽起烟来。
再回到成港市第三区里级医院，离开病房的一行人，陆陆续续的上了车驶出了医院，唯独剩下少年和病房里接受老人吩咐的男人停在了医院大厅的入口处，男人为少年点燃了嘴边的烟草，摇曳的火苗中闪现中少年嘴角的不屑，男人轻声说道：“乐少，回家吧。”
吐出口中渐渐淡了的烟雾，少年笑了笑，说道：“黑叔，我说过了不回去，爷爷你明天来接就行了。”
“乐少，老爷子刚......”
“我说话不管用是吗？啊！”少年顺手弹掉手中的烟头，朝着身边的男人吼道，“我不回去，你能怎么样？要绑我回去？”
“属下不敢。”
“那滚吧，以后这些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少年又是点燃一根烟，噘着嘴，将口中的烟雾吐向男人的脸庞。片刻，一辆黑色的suv驶入医院，停到少年身旁，少年开门上了车，冷冷的留下一句话，便随着汽车喷出的尾气青烟消失在漆黑的夜里。看着远去的尾灯，男人轻轻的掸掉衣服上的烟灰，回身进了医院。
黑色SUV极速的行驶在成港市夜晚的公路上，驾驶座上的男人叼着烟头，熟练的把玩着方向盘，在车流中来回穿梭，没有丝毫的停滞，不消片刻，男人出声问道：“乐少，我们。。”
“卷毛，开你的车，别他妈废话。” 还未待男子说完，少年便出声打断，随即，发出一串变态般的大笑，“啊哈哈......哈哈，老不死终于他妈的要死了，管了我这么多年了，早他妈该去死了，哈哈。”
“乐少，这么开心，要不要去开个荤？”
“你说呢？”
“梅姐那边，最近来了批新货，我打过电话了，都新鲜着呢！”
“够机灵啊，卷毛，行，今天晚上老子要玩他个痛快。”少年降下车后的窗户，任由窗外的凉风吹打在自己的侧脸上，嘴角那一咧阴沉的笑容，倒影在黝黑的车窗上，犹如暗夜中如隐若现的野兽利爪，闪着寒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