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
接着,那刺耳的蜂鸣声又响了起来。它如同婴孩的无理取闹的啼哭,虽然死神潜匿其中。神圣的时刻无可避免的降临。雨水洗刷着天空,那种昏沉的、潮湿的烦闷感……即便在悲观主义者眼里,这也是无法接受的。这里可是萨德的理想乐园。
不过,Preposky无动于衷。这是他此生见过最盛大、最疯狂、最震撼人心的场面。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有必要无动于衷。而且,这已经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了。
“为了该隐!为了该隐!为了该隐!”神甫连喊三声。接着,他将手枪举起,对准了太阳穴。枪身已经布满雨水,正如他的黝黑的面庞一般泛着点点白光。Preposky看到,他似乎沉浸在某种极致的大欢喜中,然后身躯伴随着骤然的枪声倒下。炸裂出来的鲜血顺着他的头顶流下,和雨水混合在一起。他的脸惨不忍睹。不过,他毕竟已经是个死人了。
神甫倒下后,Adot Plusky迅速地捡起掉在地上的枪,在同样的位置朝着自己开了一枪。他什么也没说。“这样最好。”Preposky默默对自己说到。Plusky倒下了,流的血同样得多。然后是那个蒙着头的老妇人。她依旧颤颤巍巍,但是面部扭曲,用尖利的嗓音叫到:“啊!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上帝上帝上帝……”她语无伦次地叫唤,恐惧但毅然地在自己同样的位置开枪。然后是第四个人,一个男人;第五个人,一个女人;第六个人,一个男人,他打破了自杀的沉默,叫了一声“永别了,地狱!”,然后才开的枪;第七个人,Thomas,他也是什么也没说;第八个人,还是一个男人……据统计,当天到场261人,一共有237人死亡,239人自杀(其中两个人自杀失败);这其中,有30名左右死前是开了口的,其余的都沉默不语。
事后,Preposky平静地看着遍地的堆积的尸体。它们躺在雨水和血水中,同样得平静,无声。蜂鸣声还尸体堆上空盘旋,回荡,像极了异域的鸽哨;它在这死的沉寂里除了打破这沉寂外已经不具有任何意义。因此,它终究被死的沉寂吞没。Preposky从一开始就没有受到它的一丁点影响,他不知道为什么。按理来说,这种蜂鸣声应该是来自地狱的召唤,或者是类似能够麻痹人心的一种心灵武器。可是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血水和雨水混杂的颜色很是肮脏。空气中除了潮湿的气息,还有新鲜尸体的微微的腐臭味。整个教堂门口一片肮脏、血腥。其余的人逃跑了。大概,其中一部分人可能也会因精神分裂或抑郁症而自杀。……这毕竟是震撼心灵的,虽然最后雨水洗刷了一切罪孽,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活着的人们依旧错误地活着。
集体自杀。Preposky终于意识到了那个该死的萨德构建的完美世界是多么可怖。不过,说到底,这也是无可厚非的。自然的现象,或者被称之为人类的自然的现象(使之更为确切),是一种顺应本性的现象。这场面还不及索多玛世界惨烈和玷污程度的万分之一——这只是自杀罢了。自杀,这是因为人们忍受不了现世的痛苦。集体自杀,则是在自杀的过程中获得认同感——到头来,人们还是在追寻一种认同感。正如尼采所言:“你们这些今日的隐士,你们这些离群索居者,有朝一日,你们也会自成一个民族。”
“反抗的意义从来都是不明确的。”这是Preposky目睹过今天这一惨状后得出的唯一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