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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行(三)

2018-12-19  本文已影响36人  竹邻
雪山行(三) 雪山行(二)

明澄按捺住内心的激荡回到了客栈。她的脸还有些涨红,初次见到她爹,她并不如想象中的平静。那温和的声音还激荡在她耳畔。

“丽姨,你说我要是认了亲,我是不是可以……”明澄羞红了一张脸问。

“傻孩子。”掌柜无奈笑笑,突然转身拿了一封信给她。

“这是?”

“我不打算继续开店了,这是这家店的地契,你收好。我要走了,离开长安。”

“那,丽姨你要去哪里啊?”

“日后可能不会再见了,在长安与你相识很是愉快,你也找到亲人,我也不用担心了。我离开是为寻人,也是弥补遗憾。”

“丽姨,非走不可吗?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非走不可。”掌柜含笑看着明澄,像是看一个调皮的孩子。

“信封里还有一份我故人的手信,你拿着它去程府拜见程大儒,他会见你的。”

“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世上男子万千,世人各异,你当坚守自己。”

明澄趴在掌柜的怀里,忍不住低低地啜泣。她拽着掌柜的衣角不放,似乎是害怕眼前的人消失。

大雨倾盆,打落一地庭芳。

明澄敲开了程府的大门。她虽撑着伞,但雨水还是打湿了她的外衫。她收起伞,踏进了令她惶惶不安的屋子。

“是你,你找我何事?”程大儒背着手踱步,见她来才坐在了上座。

“大人,你可不可以听我说几句话。”

程大儒沉沉看着她,点了点头。

“我家在西南边陲的小山村,我生于庚子年,庚辰月,甲子日。我娘叫明琋。”明澄顿了顿,直直地看着程大儒,“她冬月去了,去时让我寻找我爹。”

“她走前给了我块玉佩,说是信物。只是之前被人偷了。玉佩上是合欢花花纹。”

“风摇合欢展香途,月落相思铺锦书。”程大儒愣愣的,他仔细端详着明澄的样貌,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孩子,你坐这里来,我和你说一个故事吧。”

那日以后,程府小姐就换了一个样貌。明澄并不知道原来的程府小姐去了哪,她就此告别了从前的生活。

她与书生也是偶尔得见。她后来问过程大儒关于原本程家小姐与书生的婚事,才知道书生已经推拒了。

她走近前,想问他:“你最近怎样?”但也只是颔首示意。

书生和她见礼,不曾有任何诧异。他轻易擦身而过,没有言语。

“你,”她还是喊住他了。“你最近好吗?”

“无病无恙。”书生回过头,眉头拧了起来。

她看着他虽一身清风朗月,但眉宇似有积郁之色。“你不开心吗?”

书生沉沉盯着她,眸底的深色让人看不透。他没有回答,只是转头准备走。

“你明明不开心,是朝堂上的事吗?”

他突然走近,几乎要凑在明澄面前。他们隔的那样近,近到她可以感受到他灼热的鼻息,仿佛随时会喷薄在她脸上。

晕红几乎一下子就蔓延到她的脸颊上了,她刚想说什么,就发现书生已经移开了身子,背过她朝前走了。

明澄呆愣在原地,目送书生的背影远去,直至拐角处消失。

门窗把凄风暗雨都关在了外头,她跟随仆人进屋就看见程大儒在屋内边喝茶边在思索什么。

“你这段日子在府里住得还习惯吗?我始终对你母亲怀有遗憾,只愿能够弥补你。”程大儒温声对她说。

“我很好,谢谢您。”明澄惊异地抬头。

“我打算派人将你母亲的坟迁过来,你看怎么样?”

“母亲生前没有说过这件事,”明澄又看了程大儒一眼,“您做主就好。”

明澄从屋子里出来后就呆呆地坐在亭子里,廊外风袭雨卷,似乎都与她无关。她静坐在漩涡中心,纷乱情绪涌入她心头,她不想面对,只想逃避。

临走前父亲对她说的话,此时又回荡在她耳畔。

“你觉得季尧怎样?我想招他为婿,他是个不错的年轻人,有魄力,应当配得上你。”

“我想先考虑考虑。”

明澄感到不知所措,她又想起白日和书生的亲昵。那甚至算不上亲昵,但她固执地以为书生应当也是对她有情意。

她总觉得书生是要做什么无法为人所知的事情,她旁观着,又参与着。她现在还不知道朝廷正历经何等的风谲雨诡。

书生在一个晴日里上程大儒家求亲了。

他备好礼品,以最诚挚的态度向程大儒求取他的女儿。这是两方都乐意见到的局面。

这一场婚事几乎是轰动了长安。一个是朝堂新贵,一个是程府千金。一个仪表堂堂,一个美丽端方。世人莫不称赞叫好,这一场婚事也让长安喧闹起来。

明澄在此之前也是欣喜的,只是她心中总有隐隐不安。而这不安在她听见那番话后被放大到极致,衍生出让人脊背发寒的冷意。

书生在提出婚事后就一直小意待她。他恰到好处的体贴,偶尔惊喜的礼物,温柔小意的言语几乎让她沉沦。他做很多事几乎都不避着她,她几乎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人了。

她在廊外,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听着里面传来的话。

“少主,您是用程小姐打算把程大儒拉在一条船上吗,但您切忌感情用事,您要记住我们的职责。”

“我知道,在扳倒相府前,我不会动任何感情的,这只是权宜之计,你也要记住你的身份。”

明澄咬住下唇,步子几乎有些踉跄,“权宜之计”像一只毒虫在撕咬她的心脏,她不得动弹,她此时宁可书生不曾温柔,只有漠视。

当她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时,看着丫鬟仆人忙着装饰新房,心里出现了莫大的讽刺。她像一个陌生人,突然横亘在这里,享受着莫名的一切,也被莫名的一切所束缚着。

逃吧,这是她昏迷前最后的念头。当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卧室里。书生坐在她床边,大概是她快嫁给他了,所以他也不用顾忌男女大防。书生眼里满是真切的担忧关心,眼底青黑一片,似乎许久未睡了。

“我没事了,”明澄笑笑,“你去休息会吧。”明澄惊异于自己此刻还能不动声色地说话,仿佛她什么也不知道一样。

“我很担心你,你起了高热,睡了一天一夜,你要快些好起来,我让厨房熬的粥应该已经好了,我让人端给你。”书生皱着眉,从前若是她看见她定想要抚平,此时她很累了,只是闭着眼点了点头。

雪山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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