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馆的人和事

    还是晚上八九点钟的光景，店里没什么客人，我一个人无所事事，摆弄着手机。不一会门前停了一辆摩托车。老规矩，车上的中年男子对我说道。这个人是我的老顾客，就住在院里面。做装修土建。他说的老规矩就是十块钱的饺子，荤素都行。天热就来瓶啤酒，天凉就来份饺子汤。他后面还坐着一个年轻人，是他老家来的一个伙计，趁现在家里空闲来做几天工。

     他要了半斤。我的饺子是16一斤。理论上是50个，因为吃的人大部分是体力劳动者，一般我还是按60个计算。做为老顾客，他要10块钱的，我通常会给他下45个左右。他和他伙计进院里洗涮，我开始下饺子，他们洗好了，我也煮好了。一边吃一边闲聊。他这个伙计特别热衷于风水，做土建的这个人早年间也捻过龙脉，对风水也了解一二。小伙子今天给我讲的是收法。也就是农村里面具有通灵能力的人。据他说，收法收的就是飘荡在另一个时空里的魂魄和邪气。通常都是半夜三更点香上供之后，默念咒语。来的人吃喝过后就会和摆供的人沟通，留下来就是收了法，要时常供奉，他自己就会拥有一些本领。会看风水，看病等一些功能。

      他今天说的人，胆子比较大，大雪天，在孤庙口摆供收法，咒语念过之后，不一会就听到许多人踏雪而来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吃饭夹菜的声响，来的人比较多，这个人心里也有点害怕。正所谓小锅煎不了大鱼，法来的太厉害，自己也未必能收的了。也是一个双方互相选择的过程。吃过饭后，来的人就开始问他，叫他们来做什么，提心吊胆沟通一阵，他留下了一个人，也就是具备了法。具体的体现就是这个人会开中药方子看病了。看的往往是很少见的病，类似于祝由十三针。讲到这里土建师傅说，他这个人学的是万法归宗吧。我当时一听差点没笑喷，万法归宗只在武侠小说和周星星同学《功夫》电影里见到过，不过看他的神情也并不像是开玩笑。年轻人也说不知道，反正是收了法。

       正谈论着，又过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40多岁，手上挂着念珠。女的20出头，相貌身材也属中上。这也是我的老顾客。他俩通常上午吃肉馅，晚上吃素馅，或者是反过来。听对面的冷库学徒说，这个男的也是个算命高手。他俩什么关系，我不太清楚。经常吃饭的人也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反正都认为这不太像正常的关系。饺子端上，他俩也边吃边听早来的两个人闲谈，中间还要了瓶汽水。说着说着，这两边的人搭上了话茬。我也来了兴致，开了瓶啤酒听他们布道。布道这个词是那个女的说的，貌似她不太耐烦这个话题。念珠男对我说，生意看着不太好啊。是，这我承认，我这里一瓶啤酒卖两元，不算电费就赚8毛钱。顾客群体决定了利润。他说你知道为什么吗？为什么呢？我追问。你这个门面漏财。他指了指我的门。这个门面本来就是改造的，三扇门通气，大厅通厨房，厨房通后院。虽然能关，但终究不方便，我一般都敞开着。土建师傅说，他这门面你改不了，就这格局了。念珠男微微一笑，这是次要的，关键他没有靠山。说完他又指指我的窗户。我正纳闷什么靠山，那女的催他付账回家。看时间10点多了，我就只收了份饺子钱，汽水算送的。付过帐，他并没有走的意思，旁边的年轻人给他递支烟，也给那女的发了一支，不等女的推辞就把火机送上。还说别客气，一看你也抽烟。这下屋里五个人都点上了烟，念珠男指指我说道，人家没收咱汽水钱。小舍小得，大舍大得，不舍不得。这就是缘分，我今天给他指点一下。

     人有靠山行事方便，你这窗户上要挂个山水画。水为财，山为本。这样你的生意才会好。土建师傅接口道，这说的在理。大老板办公室都挂着山水画。有这讲究。见有人附合，念珠男也很高兴。他说他给一家店铺做风水，和老板是朋友关系。他临走的时候想给生意兴隆的牌匾开个光，手一推，开不了。这是为啥，我好奇地问。磁场不行，这个老板在这个店铺赚不到钱。结果他朋友干了1年多，赔本转让了。但那块匾新来的老板没动，他半年前路过那个店铺，随手一推，给那个匾开了光。现在那个卤肉店生意好的不得了。这念珠男接着说，咱这也是缘分说这么多，可能以后都碰不上面了。大家都哈哈一笑。很多的事都是别人那么一说，自己那么一听，谁还能都当真。店里常有吃过饭闲谈的人，一个个都吹嘘的神通广大，都让我都觉得洛阳的大人物全都聚集到我这20平方的小店了。说也奇怪，这晚过后，念珠男和那女的再没来过。听人说，这念珠男背着好几百的香客，有人供奉着他。但愿这念珠男不是什么邪教中人。

    虽然这风水人们常常提到，但还是有人不信这个。隔壁按摩店的老板就是一个例子。他说他爷爷下葬时把一个风水先生的眼看瞎了，就是有好多风水先生都指了一个地方，但是方位说的都不一样，只有这个风水先生信心十足地点了一个穴头.10天后右眼失明。土建师傅还问他，是不是头朝西南的坟墓。这个老板承认就是西南。土建师傅说，按理说你们家会出武人啊！我心说，还出什么武人，连一个正经人都没出，全干的是拉皮条的生意。按摩店老板的意思是，这算命的全是从书上学的，忽悠人。土建师傅的意思是，书上说的都是大概，真东西都是口口相传。年轻的那个师傅认为还是收法好用啊。这个东西就和我包的饺子一样，有人说咸，有人说淡，更可笑的是两个人吃了一盘饺子一个说越吃越香，另一个说什么味都没有。饺子本没什么变化，变的是人的感觉。斜对过住着一对老夫妻，60出头了。他们晚上来吃饺子，都 是10块钱的，女的还常常给老头拨饺子，我也常常多给他们多下几个。有一段时间女的回家了，这老头一个人也吃10块钱的饺子。我感慨这老夫妻都是相互照料了对方的感觉，太恩爱了。却不曾想在一个晚上看到了老头从按摩店离去的身形。这一去可是他们的十顿饭啊！从此以后，我就秉承着来的都是客，客走茶就凉的原则，公平地做着一斤60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的小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