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情】十一年（7）
文/歳月
我一直在你身后
【9】十一年后
原来，又过了十一年了。
十一年是一段感情的终点，也是新感情的起点。
王灿又回到了他熟悉的北川一中，他在优秀作文前驻足。《我的妹妹》，真是土掉渣的题目。
“表哥，你是不是又想到表姐了？”林青木抬头看看身边盯着优秀作文发呆的王灿。
“嗯，我又想起王景了。”
十一年，是他最遥远的从前。
孩子们是不太爱记仇的，他们可能很快就放下心里的怨念。
北川是吴思凝许久未至的故土。踏上这片土地，思如泉涌。其实她只是想来找找遗失的青春。
“吴小姐，很遗憾，家里没人。”司机敲敲门后没有反应。
“哦，那真是太遗憾了。”吴思凝敛了敛大衣，抬头打量眼前熟悉的门，深深吸一口气，气回丹田，沉寂了许多过往。
走到这里就莫名想起你。
“思凝......？！”身后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
“是我。”吴思凝回头看见仓皇失措的甘悦，“我回来了。”
“好久不见，思凝。”
“好久不见。”她微微裂咧开嘴角，“有件事，要告诉你。”
其实当年洛瑛转到北京治疗后，经诊断只是旧病复发，而非食物中毒。知道这件事后洛瑛很后悔，但又不好再回来找曲如依，只能告诉了甘之，后来他们外出谋生时，吴清流也在暗中提供了很大支持。
有些大人无法开口的事，在孩子看来却能轻易表达。
阔别十一年，赴美深造的穆西带着林青木又回到了北川。
“嗯，对，就是这样，舅妈你想想吧。”
穆西握住电话，沉思良久，回过神来时才发现电话早已挂断多时。王灿的一番话不禁让穆西仔细回想十一年前发生的一系列事，化验单，亲子鉴定似乎同时指向了一个人，她师父的儿子——杨俊。
“穆姐？”杨俊对于穆西的到来很是惊讶，“你怎么回来了？听说你辞职之后就赴美深造了。”
“嗯，美国那边的课结了，正好青木毕业来咱院工作”穆西微微一笑，双臂放在桌面上，“杨俊啊，姐问你件事。”
“问吧，姐。”
“当年洛瑛胃科报告单和林青木与林屿辙的亲子鉴定，你还记得吧。”
“......”杨俊笑容一滞，“记得啊，怎么了？”
“我们之间就别瞒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好啊，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告诉你。”杨俊突然像变了一个人，“没错，洛瑛的化验单是伪造的，曲如依的糕点里并没有细菌。林青木是林屿辙的孩子，做亲自鉴定时我改动了林屿辙的信息。林北澈家的藏毒事件也是我一手策划的，当时把毒品瓶子落在她家，还以为会被发现呢，看来是我多虑了。穆西，你这些年的报应都是你应得的，因为你害死了我父亲，他那么信任你，你却在他刚过世就升官了！”
“师父是在手术中心脏病发作而猝死的，而且升官也不是我能左右的。”她哑然，恍然明白祸的根源，是人心的怨恨。所以，那些悄悄埋下的怨恨的种子，是不是在偷偷生根发芽威胁自己的生活。
“别装了。”
“杨俊，放下心里的怨念吧。” 自己的不幸不是把祸患嫁祸给别人的借口，吃亏总会是福。
其实冤冤相报是没有结果的。生气是最差的处理方式，愤怒只有带你走进最坏的结局。
林屿辙和张澜的婚姻也因性格不和走到了尽头。他也通过了王晋得知了林青木是自己亲生女儿。不幸的是，由于长期工作上的劳累，患上了肝癌。
十一年后再见到林屿辙，穆西描述不清心里的感受，“你醒了？”她看到林屿辙微微睁开眼。
“你回来了......我知道青木是我的女儿......对不起。”
“没关系。”
“穆西，回来吧。”林屿辙说。
“不，不需要了。”穆西把饭菜摆在他的面前，擦了擦手，靠在床尾，“尝尝吧，看看还合不合你胃口。”她的语气极为平静，仿佛床上躺着的不过是一个需要照顾的病人。
我从未离开，只是在你看见或看不见的地方，做着你知道或不知道的事。我依然爱你，只是不再依附你了。如果你死了，我会立即随你而去；如果你活着，我不想再与你一起生活。
顾佳靠在病床上打量打着石膏的脚。
“顾佳，怎么样了？好多了吗？”林青木已是一名骨科医生，她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坐在顾佳旁边。“哪里觉得不舒服就告诉我，我给你检查检查。
“没事，小伤，养养就好。”
“骨折了还叫小伤？别逞强了。”
“青木，我突然好想她们......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想，想她们，想过去的点点滴滴。”
“我也是。”林青木握住顾佳的手。
“你和思翎……还有联系吗？”
“没有。但过去这么多年，大家都长大了，不会再为小事计较。”
她话音刚落，便看见门口涌进来3个人。
“思翎，甘悦，思凝......”顾佳一时失去了所有言语，眼泪汩汩而出，把多年的思念冲刷的透明至极。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吴思翎会心一笑，“只可惜，王景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和我们见面了。”她亮出手中的红色贴条磁带，把磁带放进录音机。
林青木看到这盘磁带，突然联想到临别前王景交给自己的磁带，明白了王景当年的用心，感到有些无奈又有些感动。
说给我爱的你们：
我是王景，我们六个人中的一个。不知道到现在还能不能骄傲的称为我们六个人，原谅总是爱多想的我因为担心竖起的死亡flag，我不站在任何人的角度，原谅我自私地为我自己说出这些，下面是我想对你们说的话，有点长，希望你们可以认真听完。
人生不长，只有短短的几十年，我们已经走过了七分之一，接下来的时光可能陪伴的时间不多，但依然尤为珍贵。我很骄傲于我们虽然有小矛盾，但最终还是选择彼此。原谅我没骨气总是软弱地选择妥协的方式，看上去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谁都不想得罪其实都是真心的。我知道我总是写一些煽情的话，你们喜欢或者看腻了或者不太喜欢，所以这次我选择开门见山的方式直接表明。
我们虽然是命中注定会互相选择对方的，但也是经历磨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我总是会庆幸又欣慰，即使周围女生的圈子变了又变，但我们是不变的。现在的我，尽管有一些人认识也认识一些人，然而和我靠近的人却很少。对于我，在中学阶段没打算再谈一场或长或短的恋爱虽然有时候会变得很浪很开放，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你们和恋人在我的字典里概念是相同的。所以我自私地不希望与你们分开，也不希望你们分开。
我从来没有真正讨厌或恨过一个人，对我来说每个人都是可以得到原谅的，或许这样一昧的纵容是不对的，但我依然不想放弃。谨以我个人之见，每个人都是可以得到宽恕的，人总有犯错的时候，也许在自己眼里这是理所应当，但在对方眼里可能是不可饶恕。我一直没有找到为人处事的最佳办法，因为自古有俗话说过忠孝不能两全，所以我们都不可能那么幸运指望什么都能得到。于我而言，自己的小小利益和一个人来说，我会选择哪个人。特别是对我很重要的你们。
这半年来我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是一个关于付出与回报的问题，在现实驱使我变得自私之前，我好像暂时得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想，宽恕是解很多问题的良药，即使有时候它苦口，但确实利于病。
好了，想说的差不多都要写完了，学学哥哥来点煽情的吧。我想这可以算作你们生命里最真诚最真心实意又现实的一封情书了吧，那么你们的余生愿意与我一起度过吗？
“可能听到这些我们都会触动，也会感叹人世无常。是的，如果我们会提前知道今后将会发生什么，那么又有谁回去为命运努力呢。我们都知道王景死于车祸的消息，这已经是历史无法逆转，所以今后我们只能在心里想念她了。”林青木听完磁带，转过身面对着窗外，看到外窗台上落着一只小鸟，正看着房间里的她们。
也许这就是王景用另一种方式和我们重逢。
可是，如果一切都回到起点，回到这些挫折发生之前，是否还会走着走着，又来到这里。
“我们往日情义相彼，让我们握紧手......”吴思凝打破了悲怆的气氛，轻声唱起了歌。
“让我们来举杯畅饮，友谊地久天长，友谊万岁，万岁友谊，万岁举杯痛饮，同声歌颂友谊地久天长。”
从前我们之间的再多喜怒而乐都将会随着时光的推移而遁入时光消失殆尽，今后我们在一起，不分你我，地久天长。母亲们未圆的梦，未了的怨，依旧萦牵的情愫，女儿们都将完成，了结，再在一起。
上帝作证，她们不分开，无论相隔多少年头。
友谊地久天长，我们地久天长。
在寒冬即将到来前，坐了十一年牢的林北澈终于踏出了禁土。外面的世界变化很大，就像踏入了新世纪一样陌生。
“林北澈，你家人来接你了。”狱警说。
我家人？她正疑惑着忽然看见站在大门外的王晋。
“上车。”他说，“快一点，傻站着干什么。”
“干嘛。”语气还是一如当年那样丝毫不减锐气。
“干嘛？上车再说。”王晋看了一眼林北澈，转身拉开了驾驶室的门。
她没说话，双手捂住皱纹斑驳的脸颊。十一年的监狱生活挫地她苍老了许多，两鬓稀稀疏疏的白发，看上去已完全和王晋不相配。
“怎么，不敢？”看着林北澈迟迟没有上车的意思。
“敢，当然敢！”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到现在为止只有你亏欠我了，我让你给我时间去浪，不曾风流枉少年，我用了三年，等到我想要安稳的时候，你却不在了，但你这一走，整整走了十一年。”
“算我对不起您成吗，您是不老传奇，像我们这种平凡人都变成黄脸婆了，也没什么人稀罕。”
“就算是黄脸婆，现在不也是正坐在不老传奇旁边吗。”
林北澈无言以对，只能扯开话题，“我们去哪？”
“回家。”
感谢各路神明，让我这辈子遇见你。虽然我们年少不曾拥有，中年也没有陪伴到底，现在即将步入中老年的团队了。我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这辈子可以牵着你的手走到最后，尽管起点不尽完美，那么从现在起，可不可以和我一同完成梦想的后半部分。
我和你，两鬓斑白，互相搀扶，坐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树下，听着胖肚子水壶呼噜呼噜的煮水声，回想着儿时洋溢着稚气的记忆，直到生命凋零。
我的生命里有你，你也一定要有我。
王灿每年都有个习惯，那就是去陵园探望王景。第一排第6个碑是她的栖息地。墓前的青松长得枝繁叶茂，墓碑在其间隐隐约约。
“王景，哥哥又来看你了。这一年发生了好多，舅妈带着青木回来了，青木和思翎也重归于好，思翎从清塘回到了北川。还有当年洛瑛阿姨食物中毒，青木和舅舅的关系，妈妈私藏毒品的事，都一一查明了真相，还有好多好多，如果你还在，你一定很高兴。你知道吗，就差你了。”王灿深深地叹了口气，“哥哥今天带了吉他来，是爸爸当年用过的。本想给你弹妈妈写的《像星的你》，但总觉得这首歌属于爸爸妈妈。所以就给你弹那个爸爸说很像这首歌的那首吧。哦对了，有个好消息，妈妈前些天获释了，她现在就在家里，在我们身边，哪里都不会去了。好啦，就先和你聊到这里，你在天堂里也要一定好好的，爸爸妈妈和我都记得你。”
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记起，
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记起，
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照亮我前行。
有人一说，时间如流水。确实是这样，很多矛盾经过时间的洗礼，便不显得那么尖锐，
它就像是海边的礁石，海水潮涨潮落，日夜冲刷，终有一天会磨成圆润的卵石。
我们常常会觉得自己孤独，觉得世界里只剩自己一个人，其实只是你暂时失去了光明，旁人一直都在在你不知道的地方默默陪着你。你要相信，爱你的人一定会守护着你，这是一味良药，根治失明的眼睛。当有一天你睁开双眼向四周看看，你会发现他们还在你身旁。
你要记得，一定要记得，你并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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