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

       还记得有一首歌颂嫂子的歌，具体歌词已然没了印象，只有那句黑黑的嫂子、憨憨的嫂子还犹记于心。如今难得有那么好的嫂子，也难得再听到有人唱起那首歌了，只是昨日，看到我的大嫂，突然让我想起了那首如我一样古老的歌谣。

        她是去年成为我的嫂子的，应该说我是去年与她成为妯娌的。第一次见她，娇小瘦削的身影在餐厅里穿梭奔走，看到我们进来，满面笑容地打着招呼，一边拿过菜单让我们点菜，一边又小跑着去收银台，那顿饭她都没时间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因为太忙。餐厅不算大，外面摆了十几桌，里面有几间包房，老板是本地人，因为哥嫂在附近买了房，有房产可以做担保，老板便很放心地让嫂子负责收银。说的是收银，其实店内大大小小的事务都得打理，店里服务员少，招呼客人，安排后厨，菜不够了找她，酒水不多了也找她，有时碰到喝高了不买单的客人也找她，于是她每天像个上了发条的钟，前前后后的跑，手机电话接打个不停。每月三千多的薪水，每天从早上六点上到晚上十一点，下午有三个钟的休息时间，对于嫂子来说，离家近，离大哥的理发店也近，工资也还就将，于是她每天就这样在忙忙碌碌中度过。下午三个钟的休息时间，她要回家给大哥做饭，还要收拾下家务，每天短暂的午觉对于她来说是莫大的享受。餐厅人少，休假也少，不休工资会更高，于是嫂子除了春节后请个假回老家，基本上是全年无休。

        大嫂与大哥是在几年前经人介绍在一起的，她们都处于离异状态。大嫂有三姐妹，她是家中的长女，便留在家招了上门女婿，尽管住在县城也是家徒四壁，一家人都是老实巴交，靠种菜卖菜为生。前夫对她总是苛声厉气拳打脚踢，让她身心倍受着折磨，以至于一直没有生育，最后抱养了一个女儿。大嫂靠着女儿这根精神支柱努力地生活着，而前夫却耐不住寂寞出了轨便与大嫂离了婚，或许这对饱受欺侮的大嫂来说，无疑是一种解脱。看着女儿一天天地长大，日渐年迈的父母天天念叨着让大嫂找个人成个家，对于再婚有着心理阴影的大嫂并不抱多大的希望，直到认识了大哥。大哥离婚后当时已在北京郊区买了房，在别人的理发店打工，父母帮他带着儿子，原本找了一个武汉女人，却被父母万般阻拦，最后选择了大嫂，而结果也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大嫂比大哥要年长三岁，但皮肤白皙的大嫂并不显老，虽然不爱穿着打扮，但两人还是蛮般配的。没有请客没有举办婚礼，拿了红本就这样住在了一起，从此便成了幸福的一家四口。大嫂的女儿比大哥的儿子略长一些，两人同一年考上的大学，一个在北京一个在武汉，每年暑假来北京一块玩，每年春节回老家一起过，两个孩子都很听话懂事，没让大哥大嫂操太多心。去年大嫂家偏僻的住宅地被征收，分得了一套四房两厅的商品房和一个几十平的铺面，年迈的父母帮着装修打理，年前便入住了进去，大哥既是女婿又是儿子，对岳父母照顾得无微不至。嫂子言语不多，对公婆也总是客客气气笑容可掬，婆婆总爱惦记前儿媳，喜欢在我们面前说前大嫂的种种好，跟大哥分了还常常给她打电话，我只是付和着笑，大嫂也只是默默地听。

        看到大嫂细如竹杆似的腿，不禁心疼地问她为何不多休几个假，或者干脆去大哥店里帮帮忙算了。两孩子都这大了，还有一年就毕业就可以自己赚钱了，老家有房有铺面，这边也有房子，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辛苦。她笑着说两孩子读书开支大，她的工资只够他们每月的生活费，还有每年的学费和家里的各项开支，将来她们还要成家立业，都得花钱，大哥的理发店他一个人就可以忙得过来，趁自己还未老，先打几年工赚点钱再说。她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没有过过那种养尊处优的日子，即便现在条件好了，依旧改不了勤俭节约的习惯。

       昨天得知我们要过去，利用前天晚上下班后的时间卤了很多的菜，还做了粉蒸肉，包了排骨汤，将一切准备好了她才去睡觉。早上六点就得赶到餐厅安排送早餐，一直要忙到下午两三点，逢到过节人更多更忙，又是收钱又是端菜又是指挥又是安排，她用瘦小的身影和尖细的声音，顶着各种压力，将那家小餐厅打理得井井有条。难得与她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顿饭，我们逛完集市准备回家，她才回来，将家里一番收捡，非要留我们吃晚饭，从冰箱拿出许多的菜准备来安排。看我们执意要走，又是装鸡蛋又是装卤菜，又是装饮料又是装水果，像个老人家一样，恨不得把冰箱里的东西都让我们带完。末了还抱歉地说她没时间去看我们也没时间陪我们玩，问我身体检查得怎样，没问题就好好调养，看着她瘦弱的身体，突然心生了一阵酸楚，自己那么辛苦，还不忘惦记着我们，也只有她这样一位嫂子才如此纯朴善良了。

        一边与她告别，一边叮嘱她自己也要保重身体，女人得对自己好点别太累。她笑着点点头，目光中满是不舍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