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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云蓬的《九月》,依稀可见远方的风

2016-11-23  本文已影响153人  lilj2016

当你某一刻拿出手机,随便翻到本篇文章,利用五秒钟匆匆扫视完全文,继而度过这平凡人生中的平淡一天时,你可能很难意识到,此时此刻的你正处于这一年中最旖旎绚烂也最深沉厚重的时光里,它就是九月。

九月是一个神奇而神秘的月份,它结束了缛热的盛夏,却没有立刻唤来清爽,它眺望着丰收的时节却又不得不准备接受未来的萧瑟。它悲凉雄浑,高远凄清的意境总能让人们陷入对生命意义的求索,于是周云蓬,许巍,李志,朴树等都写过《九月》作为歌名,他们的歌声构成了我们对于这个特殊月份最为丰富而沉重的体验。

从来没有哪一首歌可以像周云蓬唱的《九月》那样悲怆,因为这首歌的词作者海子死于自杀,而原曲作者张慧生同样死于自杀。歌词的第一句,凝重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作为海子最著名的诗句之一,这两句经常被我引用,用以标榜自己作为一个伪文艺青年的深刻,然而非常讽刺的是,我其实至今都不知道这两句诗究竟是什么意思,因为没有哪一种解释令人信服。可是它描绘的那个恢宏悲凉的意象却让人份外沉重。

与对海子晦涩的诗句纷繁的解释对应的,是他迷一样的死亡。1989年3月26日海子在山海关卧轨自杀。他的死极大震撼了当时的世界,使缺乏价值尺度和精神信仰的人们开始重新审视诗歌与生命的意义。有人说海子是奔走于理想和现实,找不到自己的“中间地带”,有人说他的死是为了完成“最纯粹的生命言说和最后的伟大诗篇。”这些解读都将他的自杀赋予了崇高磅礴的意义,并且在他的作品中找到了很多预示。

然而,在其好友诗人西川的《死亡后记》中,海子的死被推论为为情所困。而翻看他已经公开的遗言,却又是让人几乎看不懂的一句句狰狞的指控。比如他指责生前结识的友人常远和孙舸是“邪恶奸险的道教巫徒”,用“心眼通和耳神通”的方式使海子出现幻听,深受折磨,他写下来是为了一旦自己出现不测家人要帮他“报仇”。这几段遗书中还有海子让家人修习气功的建议,不知所云的话语让人疑惑不解,以至于出现一种说法,海子的自杀其实是练习气功走火入魔。海子的死就这样被撕裂成为两个极端,至今仍未有定论。

然而无论是崇高还是虚妄,我们都可以深切地感受到海子死的时候并没有真正解脱,他是带着彷徨,迷茫,痛苦而上路的,在他自杀前两天他写下了最后的诗歌遗作,《春天,十个海子》,苦苦求索而找不到答案的彷徨呼之欲出。

大风从东吹到西,从北刮到南,无视黑夜和黎明

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如果海子尚且保留了大量作品与生命轨迹的话,《九月》的原曲作者张慧生则几乎杳不可查。网上仅可以找到友人点滴的追念,从这些文字中可以看出张慧生琴艺高超,侠肝义胆,但对于他为什么自杀则没有人说的清楚。

艺术家的自杀常常使人们陷入无尽的追寻,这种追寻也往往伴随着巨大撕裂。诗人顾城的死至今仍为一桩悬案,一方面他用天才的文字写下了烁耀文坛的诗歌,另一方面则被人视为精神分裂性格怪癖以至于拿斧头砍死妻子的杀人犯。在顾城的诗歌《墓床》中,他一语成谶地预测了自己的死亡还有后人的评判。

人时已尽,人世很长

我在中间应当休息

走过的人说树枝低了

走过的人说树枝在长

周云蓬的《九月》中的另一种悲怆,是对一个古老游牧民族的哀惋,它就是匈奴。匈奴作为历史上屡次入侵我们的异族,曾与中原王朝有过旷日持久的对峙。站在民族主义的立场,对敌人的失败加以叹惋委实非常矫情,可是站在人类的宏观角度,他们因为战争而涂炭的民族命运和痛失家园的悲鸣却的确让人感怀。

央视播出的纪录片《河西走廊》壮阔地还原了少年军事天才霍去病大败匈奴,开拓疆土的英勇事迹。西汉初年的祁连山为匈奴所据,水草肥美,是匈奴汗国栖息的富饶之地,焉支山为祁连山脉北部的山峰,山上盛产一种红蓝草,可制成胭脂。公元前二世纪,汉朝大败匈奴,占据河西走廊从此打开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而匈奴经此一败国势由盛转衰,随后走向分裂和迁徙,并最终消逝在历史的漫漫长河中。失去家园的匈奴人悲歌: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匈奴作为游牧民族,并无文字流传,这显然是汉人的转陈,但仍然能体会到那种悲切和沉郁。周云蓬将这两句文字作为念白加入海子的诗中间,与后面的诗句完美地结合在一起,饱含历史的沧桑和厚重。

远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

明月如镜高悬草原映照千年岁月

整首歌中,“一个叫木头,一个叫马尾”的歌词长久地低回吟唱,听得人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作为一个九岁起失明的民谣歌手,周云蓬用自己敏锐的耳朵和令人称奇的创造力在张慧生的基础上对《九月》做了重新的编曲,给海子的诗歌赋予了另一种生命。

如今无论我们怎样追寻,我们都不可能再回到海子所处的过去。今天的我们早已沉沦在物质的欲望中找不到出口,无论你是贫穷还是富有,你都在为更大的房子更好的车子而奔波而焦灼,我们早已失去了叩问生命上下求索的环境和耐心。因而海子的死是一个结束,它让诗歌彻底消解了神性,成为了一个落寞的背影,同时也结束了一个简单温暖,白衣飘飘的年代。

请允许我用《九月》中的最后一句作为本文的结尾,用以表达一种追思,尽管连我本人也不知道我究竟在追寻什么,又该如何走入这个迷惘的未来。

我的琴声呜咽   泪水全无

只身打马过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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