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焕然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创作人物篇第一期

韩丹手里的打火机被她抛起来，又接住，动作反反复复，她的视线里仅有这个。

“韩丹，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沉不住气的项雪大声喊道。因为气愤，后脑的马尾辫一甩一甩的。

“告状精！这句话我都听腻歪了，能不能换一句？”韩丹用手拂了拂额前的头发，微扬着头，不屑地说。接着按动开关，打火机“啪”地脆响，一簇火苗跳跃起来。

项雪瑟缩了一下，脚步微微退后。围在韩丹身边的三四个同学“就是啊”的附和声音拖得长长的。

项雪梗着脖颈，指着她们：“你们去照照镜子，谄媚的样子让人恶心。”说完，转身想走。

韩丹冷笑一声，一只手熟练地收起打火机，另一只手一把拽住了项雪的马尾。项雪痛极了，哭喊起来。走廊里的同学围上来，不远不近地看着。

“道歉！”韩丹的手上用力，项雪的头和地面平行了，可是除了哭，她什么都不说。两个人僵持中。

“没听见上课的铃声吗？都给我回教室去上课！”一道威严十足的声音响起，同学们散开了。

韩丹看着来人，哦，才调来不久的教导主任兼班级的语文老师李欣。她把项雪向前一推，然后松手，大摇大摆地进了教室。

李欣老师在上面讲课，韩丹根本不听，她在白纸本上勾勾画画。下课铃的尾音还在，韩丹的本子就被一只手抽走了，她正画得入神，一点防备都没有。

“李老师，韩丹不尊敬师长。”又是项雪！

李老师翻看着手里的画，她必须承认韩丹把自己画得神韵俱佳，原来自己讲课时的表情这么丰富。如果不是卡通版，就更耐看了。深呼吸了两下，她虎着脸，说了一句“跟我来”。

校办里，韩丹站没站相的样子，让李老师的火气腾腾。她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子，高挑的个子，五官精致，冷漠疏离的眼神破坏了她的花季之美。

她叹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孩子，绘画是艺术，天分却不是人人都有的。你画得非常好，可是想在这方面继续发展，更应该好好学习正常的学科。把握住中考和高考的机会，去一流的大学主修这个专业，到那时你会真正体会到艺术的魅力。”

韩丹身体斜歪着坐在教学楼三楼的天台上，一只腿耷拉在护栏外面。这个李老师有意思，不请家长。她的说法，自己第一次听到，不可否认的是很悦耳。但是，自己这么做，就是变相地和父母妥协了。到底要不要呢？

她烦躁不安，掏出口袋里的烟盒，拿起一支，含在嘴里。远处山上的青葱翠绿被阳光画上了亮眼的光圈，天然颜色的随意搭配极其有生命力。支起画板，描摹自然的美，她产生了这个强烈的念头。

“老师，我就知道她在这里。”

韩丹回头，李老师和项雪并肩站在不远处。李老师眼睛里的欣喜之情慢慢地变成了失望，韩丹下意识地想解释，一张口，烟掉在地上。她的脸一下子白了，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老师转身离开。

不久以后，韩丹就跟着工作调动的父母转学去了外地。全班同学竟然没有一个有她的联系方式。李欣老师经常从抽屉里拿出画来看，天台上少女亮晶晶的眼睛跃然纸上。

学校五十周年的庆典，主席台的背景是巨幅的红绸布。来自全国各地，收到邀请函的校友们对此议论纷纷。校长致辞前，一把扯开了它。

泰山的日出，气势磅礴，光芒万丈，所见之人仿佛置身其中。短暂的震惊之后，潮水般的掌声涌起。

校长激动地说：“这幅画在不久前的国际大赛上得到了金奖，青年画家韩丹把它赠送给了母校。有请韩丹！”

韩丹亭亭玉立，衣袂飘飘，看了台下一圈，快步走下来，站在李欣老师的旁边，深深鞠躬：“老师，谢谢您！”

李欣老师只觉这个孩子的眼底清澈一片如稚子，望之生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