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本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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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灰色头像不会再跳动,哪怕是一句简单的问候……”华为音箱里正在播放着许嵩的《灰色头像》,忽然想起许久未登录的qq,想起十多年前那个被记录在笔记本里的故事。
在上大学前的一个月,因为手机问题,我的qq一直显示不出校友群。好朋友跟我说,群里好热闹,他都找到了好几位同专业的同学了。于是我就拜托他,帮我问问群里有没有和我同专业的同学。不久后,有一个男生加了我,他说他是物流管理专业的,但我是市场营销专业的,我们根本不同专业。不过他说,我们都是工商管理系的,同系。
从那天开始,我们每天都保持着联系,相互分享着彼此的生活。我们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去过了哪些地方,看到了哪些人,发生了哪些事儿。我平时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人,我也不知我怎么会和他在qq上聊了这么多。
我们的距离,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在地理位置上刚好连成一条直线。可能是不同的地理位置,导致我们有很多东西可以分享吧。每天如此,也不会重复。那年的夏天,我感觉每天都是快乐的。也许是因为少了学习考试的负担,也许是因为多了一个在远方的朋友。
一个月后,我们各自坐上了火车去学校。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出远门,好多的第一次,我都想和他说说。躺在火车的卧铺上,我们一直在聊着那个我们心之向往的美好的未来,直到我困了,睡着了,没再回复他的消息。
来到学校后,我们开始了各自的忙碌,但依然会在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分享着在学校生活的一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习惯了我们每天晚上睡前互道“晚安”,每天早上睡醒互说“早安”。
大学生活已经开始1个月了,但我们依然没有见过面。有一天他说他去找兼职了,两男一女3个人一起去的,他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那时他说,如果我在就好了。因此我开心了一天,开心到忘了问他那天到底有没有成功找到了兼职。
有很多次,我都是偷偷跑去他的qq相册那里,反反复复看了他的照片。他说过,那张照片就是他本人。可是那张照片,有一些模糊,都看不清脸。在我的印象里,他就是高高的个子,白皮肤,还戴着一副眼镜。从此,在来回饭堂的途中,在去上课的路上,我会注意每个从我身边经过的高个子戴眼镜的男生,我想有一天在人群里会不会就认出了他。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刚从饭堂吃完早餐。在那个下坡的楼梯上,一个高个子戴眼镜的男生经过我的身旁,我就一直盯着他看,眼光一直追随着他走完整个楼梯。后来他也回头看了我一眼,那时我才意识到,他是我隔壁班的同学,我尴尬地向他点了点头,然后快速地跑下了楼梯。后来,我就不敢再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一个人看了。
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兴趣,就是打羽毛球。我那时也不确定我到底喜不喜欢打羽毛球,因为这么多运动项目,除了跑步,我只打过羽毛球,但我不喜欢跑步。所以大学的体育选修课,我报名了羽毛球课,很幸运得也被选中了。就在某个周五的晚上,我们约好,就在第二天周六的早上,羽毛球场上见!
那个周六的早上,我特意约了一个朋友去打羽毛球。在去羽毛球场的路上,我没有跟朋友说过一句话,我屏住呼吸,心却一直扑通扑通地跳动着。我用手摁住我的胸口,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朋友打趣说,看我的样子感觉要去跟网友见面一样。被她猜中后,我不自觉得在路上小跑了起来,我的脸热得通红,我用双手捂住脸颊,想让它快速降温。又停住脚步,平复一下我那激动的心。
早上的羽毛球场,空荡荡的,没几个人在那里,所以我们一眼就看到了对方。他确实是个是高个子白皮肤的男生,但他并没有近视,也没有戴眼镜。他带了两个朋友,一个是他的室友,一个是他的老乡女同学,我没有告诉他我也带了一个朋友。所以我们组队进行双打时,每次都有一个人会被落下,于是我们就进行算分,输掉的一组中就换一个人下来。也就从那时候开始,我喜欢上打双打羽毛球,感觉很有趣。
羽毛球打累了,我们就停下来休息。那天他有注意到我嘴角边的那些痘痘,那个女同学就跟我们推荐哪些洗面奶好用。我那时我还没用过洗面奶洗脸,也是从那天以后,我开始注意护肤了,不过我的痘痘一直没消停过,陪伴了我整个大学。
见面后,我们每天的聊天习惯依旧没变,一切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本来以为我们会变得更熟,但后来才发现我们变得越来越陌生了。有几次,在饭堂门口,在那段下坡的楼梯上,在教室里,我都有遇见过他。只是每次看到他,他的身边总有一群人,有他的室友们还有他同班的女同学们,所以我不敢主动去跟他打招呼。每次看到他,我就故意低着头往前走,装作没看到他。我觉得他应该也看到了我,我也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有在注视着我,如果他这时叫起我的名字,我一定抬头回应他,只是他也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我们依然若无其事,每天还是用qq保持着联系,也从没提起过白天我们好像在哪里有遇到过这件事情。
很快我们就迎来了大学的第一场运动会,是在体育馆里举行的。他跟我说,他报名参加了跳远比赛。我跟他说,我一定会去看他的跳远比赛。那天等我的朋友比赛结束后,我们再一起去到跳远那里时,那儿的比赛也已经结束了,我没有看到他。就在我们为百米跑步的同学加油打气时,在跑道的对面,也站着一群人,同样在为同学们加油打气,我的朋友一眼就认出了他。当然,我也看到了他。就在我们两个人的眼光快要对视时,我又一次低下了头。我的朋友用她的胳膊推了推我的肩膀,提醒我说他一直在看我。可我头也不抬一下,就拉着我的朋友离开了那里。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联系就少了起来,不再每天联系了,这让我开始感到有点不习惯,但我也不想主动去找他。就这样几天过去了,我们都没有联系,一气之下我就删了他的qq。过了一天,我又忍不住主动加回了他。我跟他解释说,“想删一个陌生人,不小心把他删掉了。”他回复我说,“没有被陌生人骚扰就好。”然后我们再也没有聊过其他的了,我突然感到有点失望。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一个星期,半个月,我们再也没联系过,也没再见到过。有一天晚上,我又忍不住主动问了他,“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他很快就回复了我,并给了我确定的答案。他说他的女朋友是和他一起兼职的那个女孩,也是他们班的女班长,就在前几天,他们确定在一起了。那个女孩,我记得她,在每次看到他时,他的身边都有她。然后我祝福他,他也接受了我的祝福。
放下手机,躺在床上的我,眼泪止不住就往下流,我用力地擦掉眼泪,想要控制住不哭,但我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音。安安静静的夜里,我那小小的抽泣声,好怕惊动了我的室友们。我用牙咬住床上的被子,尽量不要让自己发出声音。我的枕头被我的眼泪淋湿了一大片,我的悲伤感觉就如同整个太平洋那么大那么深。那是我在大学里过得最伤心的一个晚上。
从此,他的头像再也不会在我的qq画面里跳动过。就像歌词里所说的那样“你灰色头像不会再跳动,哪怕是一句简单的问候……”我们的故事,开始于qq,也结束于qq。我不知花了多久的时间,才慢慢习惯了没有他聊天的夜晚。那些夜晚,我听了无数遍《灰色头像》,从此我也喜欢睡前塞着耳塞听听歌,这样听着听着我就能睡着了。
有一天,当再次遇见他们那一群人时,我第一次望向他,不再紧张也不再犹豫。他也第一次跟我打了一声招呼,还是跟我第一次见到的他那样,很活泼,很阳光。他的女朋友也很热情地向我打着招呼,她说,她记得我,因为以前他和他的室友会经常提起我。
那年我在qq上发出的最后一个漂流瓶:我想把我们的故事,写成一本书。后来我就收到一个陌生人的问候:这本书,我可以看看吗?我没有回复他,因为我们的故事,最终没有写成书,只是写进了我的笔记本里了。那本笔记本,记录着我们在qq上说过的每一句话,关于我知道的他的一切,我的每一个不对别人说起的心情。那本笔记本,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在记录着。
那年夏天,记录着我们的故事的那本厚厚的笔记本,被我藏在了书箱底部的某一个角落。不曾去翻阅过,但也未曾忘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