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飘零久6
黎欢还在沉浸于自己世界时,门铃响了,她按亮自己手机,才八点半,谁会这么早来。
打开门的刹那,她惊讶地望着沈家辉,清凉的早晨,汗珠自他头顶倾斜而下,却半点没有狼狈的羞意。潮湿的头发粘黏在脸上,可他的神色里涌现着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的欣喜。
趁着黎欢瞪大了眼睛手还放在门把上,身体仿佛被点了穴位似的愣在那里,沈家辉深深看了她一眼,从上到下,然后了然于心地嘴角微微上扬,越过她直接昂首阔步一边走一边兀自地说,“太热了,太热了,还没跑几圈就这样了。”
等黎欢意识到什么时,那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溜进洗手间,哗啦啦的水声开着,这才彻底把她惊醒,低头一看,身上竟然穿得是多啦A梦卡通图案的睡衣裙。
关好门后,她快速去卧室换了身衣服守在洗手间外,靠着墙壁双臂环抱,提高声音,暗示里面鸠占鹊巢的人,“沈家辉,你到底在干什么,一大早地发什么疯。”
“要疯也请你到家里疯,公司疯好吗,实在不行让小六带你去体验野外求生去,那里应该会有你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你好了没有比女人还慢,”黎欢悠悠地说着,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眉头紧锁使劲拍着门冲里面叮嘱,“那挂着两条,我的是蓝色的那个,旁边还有一个白色的,千万,千万不要用我毛巾啊。”
过了好一会儿,水声渐渐停了,里面的人头顶百色毛巾才慢悠悠地走出来,似乎对她刚才所有的质问一句都没听清,“我不可以看你吗?”
还好没用我的毛巾,不过就这么闯进来也实在可恶。
望着被打搅神色不耐烦的黎欢,他脸上又挂起平日谦和有理的笑容,可语调里却带着某种被释放的赖皮劲,“
我昨晚梦到你了,梦着梦着,居然就这么来了,书上说要随着自己的心走,不然会给它憋坏的。”
“你是写书的,不会比我不知道吧。”
见她怔神,沈家辉身体向前倾靠近她耳畔,空气中飘来清淡的洗发水味道,左手从休闲运动裤里掏出车钥匙,在她面前晃了晃,轻轻地说,“美少女战士,走吧,去兜风。”
美少女战士这个词还是从前几天酒吧喝酒得出的,在此之前,他只觉得她有点跟别人不一样,美则美亦,却有种说不清的坚韧感,但在那晚后,他才明白,她心里是有很重的戒备心的,就像在心里种着一株植物,她的纯真自然便是最好保护屏,即便在热闹人群或是沙漠高原,那株植物依然能坚强很好地活着。
兜你个大头鬼,黎欢端倪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十分不理解的怪物。皮肤干净清爽,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倒有几分欧洲混血儿的帅气。就这么一副人兽无害的面孔,却有着如此狡猾的心,亏了有这么好的皮囊。这句话,让黎欢都觉得好像他来就是上天的意思,不能怪他。
于是,她内心不断的作心理建设,不要跟一个长不大的孩子闹脾气,他从小在温室里长大,被金钱包围,一帆风顺的路上还没真正的遇到什么阻碍,毕竟还小呢。几秒钟后黎欢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礼貌回绝,“我还有稿子要赶,不能陪你瞎晃悠,不然我编辑会杀了我的。”
“那么严?我还以为写书的时间很自由呢。”
这个白痴,能不一点点瓦解我的耐心吗,世上可能有这么轻松的工作吗,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每天到处混钱包照样鼓鼓囊囊!黎欢白了他一眼,决定不再理他,“自由的时间都被刚刚耽误了。”
“你现在给哪家公司合作?”听出了她话里有话,沈家辉也跟着收敛了一些,问了问实际的问题。
“什么类型的,用不用我给你出出招,稿费什么的就送你好了。”
……
黎欢无奈趴着桌子一会儿,觉得头比昨晚还要疼得分崩离析,做回刚刚的位置上,还差个结尾不说,面前还有这么不容忽视的高大个在跟前晃,老天,你为什么不把这妖孽收了呢。
“够了沈家辉,我实在没力气跟你贫了,我现在要闭关好吗,请你出去。”黎欢疲惫地把中指放在太阳穴,凝神。
“这么凶对我,恐怕也就只有你了。”沈家辉脸上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悲伤的痕迹,收回在那一排排书架里专注的目光,把毛巾放回原先的位置上,主动开门走了。
走后,这个房间又恢复了以往的沉寂,连墙上的钟表声,洗手间水滴碰撞大理石的声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她不是不清楚沈家辉一次次以各种理由找她的意思,可她更明白,那扇许多人提着裙边挤着身子跑着奔着想要嫁进去的豪门,从不简单。
更何况,那样的生活根本不适合她。
下午阮阮说要来找她,都被她婉言谢绝,因为交稿时间就在明天,任何人都不能拖她后退,包括她自己,今天再不写完,就没有毛爷爷,没法站在别人面前挺直腰板,拿什么再好意思跟朋友一起玩。
房租,饭费,零花钱,给家里每月寄回去的2000块,这些杂乱的单子每到月末就像一一立在她面前的刀子,比来大姨妈之前还要让她紧张敏感。她得必须先维持活下去,不能不重视工作,在现实面前,她没有那样的资格。
丫头的身子清高的灵魂,阮阮觉得她大可以找个别的高薪的职位,以她的能力认真度,一定也可以在别的领域游刃有余,只是她不愿出来,不愿面对人际交流,更重要的是她倔强而有带着异常敏感的性格接受不了别人给予的一分一毫,所以这么多年来,要说真正称得上好朋友的,只有阮阮。'
一上午都在家里安慰妈妈,想着找黎欢闲聊会,却被告之没有空,北京这么大,玄武门到中关村,阮阮开着她那两百来万的奥迪却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哪里。
就这样一路开到了郊外湖边,她刚停好车准备走人,偏偏这时候听见不远有划到车的碰撞声,闻声回头,果不其然,对面有个开黑色奔驰车给她把左灯的位置擦了花。
因为前风玻璃暗,完全看不出开车的是男人女人,阮阮看了会手上刚做的猫眼指甲就这么立在他车前,大日头正顶在头上她手放在额前挡挡光,风把路边的垂柳盈盈拂过,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看来不想好好商量啊,见还不下车阮阮耐心熬尽径直走过去拍车窗。
“下车!”
“我今天第一天回国对左边开车还不太熟悉,好多东西都没搞明白呢。”车窗缓缓而落,出现的是一张带有匪气年轻男人的脸,他摘下墨镜只看前面,细细的眉峰微皱慵懒地说。
“熟不熟悉是你的事,你看我的车灯。”
“说吧,给你多少钱。”他开的车也不差,连象征性地道歉都没有,便看都不看撞车受损位置直接说出了对方想要多少钱才能赶紧解决这事。
一看就是暴发户出来的少爷,没家教不说还没有一点愧疚感,只妄想用钱解决所有事,反正下午也没事,就他了,谁让他态度这么讨人厌,阮阮灵机一动,弯腰一边用他的车镜来看看自己的发型乱不乱一边还不忘慢悠悠地说,“这个事得看4S店怎么说了,要是撞到只是简单的车灯还好,可我这车好久没检修了,可得仔细看看哪里还被撞出了后遗症。”
“你,你……”
“你什么,谁让你那么臭屁,说自己不懂之类的,不懂怎么有驾驶证,不懂还敢开出来,从开始到现在,你有说过一句对不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