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瑞记-女流氓
祥瑞记-女流氓
终究经不住阿欣各种借口理由软磨硬泡,现在阿芬终于坐在莞城某栋大厦里的某位心理医师的桌前。
“哎呀,我想是走错地方了,对不起呵先生。”阿芬都坐下了却还是怯场,起身想逃。
“我的个祖宗哦,你看你都到这个地儿了还想逃跑,你要逃到什么时候?你就不会面对和解决问题吗?我倒底是你妈还是你姐妹啊?!”阿欣从身后一把抱住就要夺门而出的阿芬
是啊?还要逃到什么时候?!公司里一个主管阿彪一个经理阿杰因为争夺她这个会计阿芬不惜明争暗斗,甚至大打出手。三个主角都是高管,阿彪、阿杰又连带是老板及厂长的亲戚,也无法说走就出公司。关键是阿芬也感觉对阿彪的穷追不舍有些心动,就那么点心动却足以让阿芬害怕到窒息。阿芬是个典型的恐婚恐恋者,可此时却因为心动甚至幻想着借助心理医师解开心结去面对爱情。她这个对人温柔善良,对事认真负责,对爱情恐慌高冷的综合体,此刻却像把自己推向了深渊。她闭着眼似乎能看见自己张开双臂像一片落叶似的在悬崖缝里徐徐下飘。
一阵茉莉花茶的香气丝丝渗入鼻翼,阿芬慢慢从虚幻中醒来。扯着门把的手松落下垂,头抵在门上。扪心自问:是啊,凡事都该有个结果,为了自己的私事连老板都叫自己谈话了,来都来了那就问问看。
“妹妹,你就当和哥随便聊会儿天而已,不用紧张。再者出了这个门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了,你看是这个意思吧?权当于你自己和自己聊了会儿,放轻松。”一个极其温和的声音传来,阿芬睁眼间一位休闲打扮,帅的像幅画儿一样的中年男子正在侧边站着,一手端着杯茉莉花茶,一手还拿着白色丝帕。
“哦,不好意思啊。”阿芬腼腆的笑笑接过茶和丝帕,才发现不知啥时候自己居然有泪流下来,回身坐回沙发,那男子随意的坐回靠里的位置,一手拿报纸,一手也拿着杯子喝了口茶。
阿欣则随着阿芬坐,手搭着阿芬肩膀“先生,现在可以问了吗?”
“你和阿欣已经知己到不分你我吗?”男子沒看阿欣却直接用平静的目光看向阿芬问道。
“是啊,是啊,我们关系好着呢,不分你我对吧?阿芬,我在这儿陪阿芬”阿欣一边赶快接着说一边握住阿芬搭在腿上的手。
阿芬嗯了一声却盯着眼前桌上的茶杯,那男子喝了囗茶继续盯着他的报纸,完全不打算有下文的样子,还翻了另一面认真看。好一阵儿沉默。
“先生,你不会就让我们在这儿喝茶发呆的吧?”阿欣打破了沉默
“哦?……好像你没有茶哦,需要我为你沏一杯吗?”那男子盯着报纸,沒抬眼的问
“哦,不用了不用了,那我去外面等你哦,阿芬,别紧张别害怕”阿欣起身拍拍阿芬的肩膀走了出去,阿芬起身却又皱皱眉迫使自己再坐下。
于是双手捧着茶杯,喝到半杯时阿芬才去注意自身所处的环境,格局极尽舒适优雅,还有缓缓的曲子似有似无的在空气中浮动。这时阿芬才发觉自己似乎恢复了常态,心想是啊,出了这门谁认识谁呀?就当自己和自己聊一通喽,真是无聊,速战速决得了。
于是放下茶杯,又感觉手头沒东西心也悬空了似的随即抓了丝帕在手上,看了一眼还在看报的男子“我好像没话说啊,先生报看完了吗?没事儿我下次再来了。”没想到自己一出囗居然是这样,阿芬自己都始料不及
“哦,行,那下次吧,我刚好看完了,你走吧,不送。”那男子放下报纸,温和的笑着“我再喝会儿茶。”
阿芬起身准备出门,手搭门把的刹那心里却一阵儿发横:就这破门还想我入二次啊,啥都没聊阿欣不知被这骗子坑了多少钱呢,那不是白坑了。想到这里,阿芬愤愤的又倒回原位“好吧,你问吧,你想知道些什么内容?”
“妹妹,这话问的不对呀?是你想在我这里解决什么问题才是呀,来,哥一天无聊的很,闲着呢,我们喝喝茶,喏,还有甜点”那男子在架子上顺手端了盘小点心往阿芬面前推了推“别客气哈”
“行了行了,我就认真的问,我貌似一切都正常,可就是恐婚恐恋,这是一种病吗?能不能治愈?”阿芬单刀直入,烦燥的切入主题,不停的揉捏着手上的丝帕。
“是的,你确实有心理疾病。根据我所掌握的资料和你对待婚恋的恐惧程度你确实病了,而且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行了行了,我看你就是一披着画皮的骗子,永不再见!”阿芬第三次奔向门囗想走,身后却传来爽朗的笑声。
“我看你才有病,有什么值得好笑吗?”阿芬愤然回头质问,却见那男子笑的夸张的双臂撑桌,前探上身,见自己回头还伸手向自己的方向点了点。
“看把妹妹你吓唬的,你那正经紧张的样儿简直笑死哥了,哈哈哈哈”
“谁?!啥时候成你妹了?!当真是你闲的慌哦,我哪有紧张?!现在可以正式开始了吗?”阿芬没好气的笑笑又倒回来坐下,十指交叉抱住轻抬的右膝,终于像看普通员工一样的眼神看向阿欣为她请的心理咨询师。
“好好好,我止住笑来。再认真查查你的户囗,你可要讲实话,否则真没得治,哈哈”这话都在正题上了还不忘打个哈哈。
“行了行了快问吧,你这儿不会有摄像头之类的吧?!”阿芬说着警觉的四处打量
“行了,别自作多情了我的个妹妹,我和你素昧平生,拿了钱陪你聊天而以,录下来干什么用?!”那男子边说边剥了只桔子
“现在可以了吗?你不许用笔记录!”说罢阿芬终于放松心情长长吁了口气。
“怎么可能?我那么懒的,我哪儿有精神写呀?喏,我就在你眼前,你看除了书还有纸笔吗?”那男子摊摊手
阿芬看了看还真不见纸笔,就想起电影里好像一见面就记录认卡片什么的,真怀疑眼前的心理咨询师的专业性。
“可以问了吗?”
“嗯”
“你父母健在吗?”
“健在”
“很好,他们关系好吗?!”
“……一般”
“闹过离婚吗?”
“……闹过”
“闹过几次?”
“……要问这么清楚吗?!”
“你就当我是你自己,没什么好担心,说说吧”
“13次”
“如何记得这么清楚?!”
“妈说的”
“经常说吗?”
“算是吧,不开心就会说起”
“会家暴吗?”
“…………”
“对不起,妹妹先喝口茶吧”
“……会”
“互殴还是单方面的?”
“……都有”
“你们兄妹会遭家暴吗?”
“…………”
“对不起,我很抱歉问你这些问题,如果你心里难过,想哭就哭吧”
“……沒事儿都过去了,会的,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哥?”
“阿欣说的”
“哦”
“哥会护着你吗?”
“会”
“也会打你吗?”
“……也会”
“你受过朋友或恋人的欺骗或背判吗?”
“……算是吧”
“你有感觉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吗?”
“……有”
“有想过自杀的吗?”
“有”
“这种想法有过几次?”
“……好几次吧”
“妹,你知道吗?心理学中有个词叫‘心范’,故名思意就是心理范围,而这个心理范围成型期却在青少年时期,你20岁以前身边的人和事就是这心范的土壤和营养,就像用蓝色素养牵牛花,花就会变蓝,黑色素养就变黑的道理一样。你青少年时的不幸,父母糟糕的婚姻和家暴,不管你还有沒有身陷其中都会让你一认真想起就不寒而栗,这就是导致你恐婚恐恋的根源。家暴太过严重的家庭,孩子一般走两种路线,一种极其柔善到懦弱,就像黑暗里的种子一心向往的却是光明和阳光,另一种继续延伸暴力和极端,很显然你属于前者。而两者面对的同样问题是:你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你的婚恋,面对爱你或你爱的人,甚至有那个心范限制,你连碰都不敢碰你潜意识里认为会危险的关系。一个家庭中唯一会维护你和你一伙儿的哥也会打你,让你产生恐惧。那么你的家庭安全感算是极度缺失,于是你再延伸到朋友关系中,可如果你在青少年期连朋友都会背判你,那么你的安全感将无法延伸,换句话说就算看起来你对谁都好,朋友也很多,可是很少有人能走进你心里。”
“好像有点道理,你不会又说我病入膏肓没得冶了吧?”
“有,两种方法,要么大彻大悟要么多尝试。你恐婚恐恋都27了,那后者的可能比较小啊。人生的几个阶段实际上是不能跨越的,如果你童年缺失,就算年纪再大都还想过个童年,比如老顽童周伯通这个典型人物,如果你亲情缺失时很有可能你再遇到亲情的感觉时会深陷其中……”
阿芬只觉得自己听得有些晕头转向,问题似乎解决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听明白,一个半小时出来见到阿芬时,她似乎只记得那男子前面说的部分,后面说些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最后就记得说还得再来,敢情这是在吃药呢,还讲疗程的吗?阿芬心里暗自苦笑
一出门,就接受了阿欣一个夸张的拥抱“谈的情况怎么样啊?小芬芬”
“不怎样,谢谢阿欣”阿芬似乎不喜欢类似过于亲昵的举动,双手从中微笑着分推开阿欣。
回公司的车上,阿芬不说话,心里却因为那男子的一番话勾起了太多痛苦不堪的记忆,闭了眼仿佛看到自己被定格在一囗煮沸的大锅前无法动弹,却要眼睁睁的看到有双手再不停的往锅里倒着满筐的毒蛇。同样的空调车,睁眼却见自己汗透了衬衫,满手臂起鸡皮,甚至打寒战。
手机铃响起,是自己认的大哥说是过生日约阿芬去玩。一听说去玩,阿欣也兴高采烈缠着要一起去。
再后来等阿芬醒来,自己已经衣衫不整,旁边居然是自认多年的大哥。只觉周身酸疼,恐惧的滚下床来缩在墙角,看到跌落在地白色被单上的血迹头脑一片空白。挨到浑身发抖,哆嗦着穿好衣服独自走到空寂的街道上,雨水什么温度,风怎么肆虐,对于阿芬来讲似乎都与自己无关,就这样走到天亮,却发现自己面前是工作了6年的公司。
“是啊,我还要工作,我得拾掇干净去工作”这样想着,看到天色还早就独自去店里买了衣服又去开了房认真洗刷后赶回公司。
经过保安亭时,无意中听到保安议论。
“……我见过最牛的人就是黎芬小姐了,前几天两男高管为了她大打出手,这阵儿在厂长室两女高管也因为她你死我活……”
阿芬没去办公室,直觉走向车间内的厂长室,门是关着的,阿芬想推门进去却又觉得自己不知如何面对这些熟悉的面孔就杵在门口动弹不得。
“……录音扣里你们都听清楚了吧?!啊?!阿芬她有病,而且心理疾病病入膏肓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变态吗?你们干嘛都护着那个死变态……”阿欣的声音,还有录音扣是怎么回事?
“你再说我撕烂你的嘴,你这个假腥腥恶心的恶婆娘,不就是因为你喜欢阿彪吗?用得着这样算计阿芬吗?……”老板的私人女保镖加司机阿珍的声音
“行吧,这酒店开房的视频总不假喽?!整到三点多钟孤男寡女还囗口声声认的大哥,衣衫不整往外跑,这肯定总不是处了吧?阿芬就一烂货,死变态,你们再好好听听心理医生的录音……”又是阿欣的声音
“你太过分了!”是阿彪的怒吼,紧接着啪的一声巴掌声
“你这些东西怎么得手的,别光顾着嚎”阿杰的声音
“你就是欠抽,我打死你,恶婆娘”阿珍的声音,一个圆圆的布扣子从窗户飞出来,里面反复着那男子的一段话 “是的,你确实有心理疾病。根据我所掌握的资料和你对待婚恋的恐惧程度你确实病了,而且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门里面已乱作一团,打斗声,骂声,厂长喝退制止声一片。
阿芬始终沒推开那扇门,心里一片空白,没有所谓痛苦,只记得阿欣夜里一起为大哥庆生时不停的笑着倒啤酒的模样。
阿芬独自在街上晃荡了一天,想去看看海了,站在海边想听听世人都认为最温柔的声音,她打开手机给妈妈去了电话,里面是一连串的谩骂。
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跌进海里,手机也随之滑落,阿芬也像海鸥一样纵身跳进白色的浪花中,空气中还飘着阿芬的自语:妈,爸,多次未死成就想还了你们的今生情分,也好今生不欠,来生不见,可是我真的太累了……
没有所谓的痛苦,阿芬粉色的裙摆像一瓣桃花一样随浪浮沉
可终究没死成,阿芬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依旧是认识多年的大哥,一个大男人见到阿芬醒来却哭成了泪人。再见面却也没有怨恨,甚至心平气静。
几个月后,阿芬深感不适去医院,医生居然说她怀孕了。
她找到大哥说“你可以和我结婚吗?”对面那个男人不知所措,连连点头。
结婚那晚,她笑的很开心,开心到泪奔,对她的男人说:“我会对你负责的,因为我就是个女流氓,哈哈哈哈”
心里却想着:都说沒有爱情就在一起是耍流氓,我想我会遭报应的,可是我首先是孩子她妈,所以要来的都来吧,我已经赚到了,我还有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