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峤的“稀里糊涂落锤计”
东晋永昌元年,大将军王敦以清君侧的名义发动叛乱攻占建康控制晋元帝司马睿,成为了朝廷的实际掌权人,史称“王敦之乱”。
其后王敦驻守镇江,在那里遥控朝廷。晋元帝在当年便忧愤而死,太子司马绍即位,即为晋明帝。明帝即位后,将他此前的挚友温峤任命为侍中,第二年又升为中书令。
温峤是刘琨的侄子,当年曾经随刘琨一起在北方对抗刘渊和石勒,在朝中拥有崇高的威望。他在朝中受到晋明帝的倚重,深入参与朝政,自然引来了王敦的忌惮,便强行将温峤招到自己的身边担任左司马。
来到王敦的幕府后,温峤曾经试图劝导王敦尽忠于朝廷,但王敦并不悔悟,于是他开始假意为王敦出谋划策,同时又与他的心腹钱凤结交,渐渐骗取了二人的信任。
又过了一年,丹阳尹的位置出现了空缺。丹阳郡是东晋首都建康的所在郡,这个官职相当于现在的首都市长,是十分重要的官位。对此王敦自然希望能够让自己手下占据这一职务,这样就能够更好地控制朝廷。温峤清楚王敦的心思,也明白这是自己摆脱王敦重返朝廷的良机,于是开始了他的计划。
温峤主动去找王敦,对他说:
“京尹之职乃是京师的喉舌所在,您不能让朝廷来任命,而应该自行选择良才。”
这句话说进了王敦的心坎里,连连点头称是,并向温峤询问人选。此时温峤当然不能自告奋勇,这样必然会引来王敦的猜忌,他推荐的,是此前结交的钱凤。
东晋的朝堂由士族把持,选官任官都是互相之间相互举荐,因此形成了一种潜规则:如果有人推荐你,那么你也要推荐对方,然后还要向上级辞让,接着会被上级“强行”任命,最后才会上任。
于是在温峤推荐钱凤以后,钱凤也向王敦推荐温峤。按照习惯来说,温峤应该继续推荐钱凤,然后继续拉扯几次。但温峤却没有按套路出牌,他直接跳过了互荐,而向王敦辞让。而这边王敦则依然按照套路,在收到温峤的辞让后强行任命温峤,于是丹阳尹的职务便如愿以偿地落入了温峤手中。
然而这样还不能算大功告成。温峤知道钱凤一定不会让自己就这么顺利地上任,肯定要在王敦那里说坏话,于是他决定再坑钱凤一次。
温峤准备离开镇江赴任之前,王敦召开宴会为他践行。席间温峤起身为众人敬酒,当来到钱凤面前,还没等钱凤喝酒便举起手板打落了钱凤的头巾,气冲冲地说道:
“你钱凤是个什么东西,我敬酒你居然敢不喝!”
王敦以为温峤喝醉了,于是将两人劝开了事。温峤临走前装作对王敦依依不舍,出了大门又折返到王敦身边,来来回回折腾了三次,并且泪流满面。
这番肉麻的表演让王敦对温峤的忠心深信不疑。温峤离去后,钱凤果然来找王敦,提出温峤与朝廷交往甚密,未必可信。但王敦此时已经被温峤洗脑,又想起之前酒宴上的一幕,认定是钱凤心胸狭隘想要报复温峤,于是说道:
“太真(温峤的字)昨天就是喝多吼你几句,你也不用特地跑来说他的坏话吧?”
于是温峤就这样得以重返建康,并且向朝廷和皇帝献策,最终率领军队成功平定了王敦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