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小霞
前几天,母亲与我电话闲聊时说起霞。
霞是我的发小,儿时常在一起玩,又是隔壁邻居,两人关系要好。
霞长得比同龄人高大些,而我正好相反,长的比同龄人矮小。街坊邻居就以此嘲笑我,说我长的不如霞。我一点都不介意,还是整天与霞在一起玩耍,形影不离。
老家门前有一条河,河流湾湾,河水清澈。夏天酷热,我们常常一起去河里玩水。但太阳还没下山时,父母是不许我们下河的,怕没退去署气的河水伤着我们。我与霞才不管这些,拿上换洗衣服,背着父母早早就去。
在河里,与其他小伙伴,互相嬉戏,好不快活热闹。
玩着玩着,不觉太阳就落到了山的那一边,河水也变得冰凉。我们不舍得起来,直到父母找来,在岸上喊我们,我们才手牵着手回家。
山区营生艰难,没有多少经济来源,霞的父亲每年种西瓜卖。瓜熟时,他们怕小偷来偷瓜,就在田里搭上棚子,晚上全家都搬棚里去睡。瓜熟之后,霞的父亲与母亲挑上西瓜,走村串巷去叫卖,有时霞也跟着他们一起去。卖西瓜所得的钱,就是她们家一年的生活开支来源。可想而知,他们一家人是多么宝贝他们的西瓜。但是,霞对我却很大方,总是把她家的大西瓜抱来给我吃,而我也将外婆给我的弹珠送给霞玩。
后来,我们渐渐长大,各自去外地读书,在一起玩的时间变少了。
再后来,我们成家了,每日为生计奔忙,她很少回老家,我也是。就算回去,我们也总是错过。
渐行渐远渐无书,与霞再没了交集。虽然如此,还是陆陆续续能从母亲的口中得知她的一些消息。
霞结婚时,我还在外地读大学。听说她的丈夫是个保安,有些粗暴,经常会打她,她的父亲、弟弟为此上门去理论过。
听到此消息,我隐隐为她感到担忧。
又隔了几年,听说她的丈夫变好了,不再对她动粗。我为此感到高兴,期盼她的丈夫以后都能善待她,两人可以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有一年夏天我去市里,在公交车上看到一位女列车员。她说话轻柔标准,在车子转弯或者到站、起步时,会拿起扩音器提醒乘客注意安全。
因她的声音有些耳熟,我不禁多望了她几眼,她也望向了我。一阵迟疑之后,我们互相叫出了对方的小名,列车员竟然就是霞。
长大后的霞比同龄人还是高大一些,目测有170以上,身上穿着一件颜色灰暗的格子衬衫,显得她脸上的皮肤更黑了。
车里虽有空调,还是显得闷热。
我们平淡地交谈着。
有乘客上车,下车时,霞照旧拿起扩音器提醒乘客。
我们的意外相逢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激动与兴奋,那是我们儿时分开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到站后我下车了,霞也跟着公交车继续去往下一站,分别时我们甚至没有互问对方的电话号码。
看着远去的公交车,我知道我们的童年也随着那辆公交车一并被带走了,被一起带走的还有我们那再也回去的旧日时光。
之后,我们在老家又再碰到过一次,但已经没有再交谈什么。
在母亲絮絮叨叨的诉说中,知道霞的儿子今年二十三岁了,已经工作两年。前两年她又生了一个女儿,放在老家给父母带。她每天晚上从城里下班开着电瓶车回老家,早上一早又开着电瓶车回城里。
老家到城里开小车要四十多分钟,开一辆电瓶车至少一个多小时。老家有一段盘山公路弯弯绕绕,路面极窄,开小车都要小心翼翼,以免与对面过来的车相撞,开电瓶车想必更为艰难。
今年冬天有些冷,母亲说路面都结了冰,山崖上也挂起了冰凌,而霞天蒙蒙亮就从老家开着电瓶车回城里。
老家那边比城里气温低一些,我们出门都捂着手和脸,怕被冻着。霞开着电瓶车,迎着冷风,上坡上坡,在盘山公路上九曲十八弯,再过桥,再过国道线,一路风尘开到城里去上班。
为了生个二胎,来回奔波,其中的艰辛只有霞自己能体会,外人无从评说。
对于这样的生活,不知道霞有没有觉得辛苦。
人生有苦有甜,尝过前面的苦,后面皆是甜,希望霞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