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 五月陪爹爹之四 墓园

清明节因为疫情没有回老家看爹爹，五一回来之后，我们吃完饭便迫不及待去墓园看望爹爹他老人家了。

太阳不是很大，在去墓园的路上，我们停在一家小店里买了些纸钱。父亲只拿着面额100的小型冥币，我拿了两叠5亿10亿的大额面值纸币，被父亲一把按住。

父亲的声音比他平日里更加温柔：“爹爹生前喜欢用小钱，大面额的怕他找别人换不开！”说完，父亲又追拿了几叠百元小钞。

到了墓园大门口，过年时的大屏幕宣传文明祭祀的台子已经被拆掉了，除了我们的一辆车，只有看门的大叔和一只大黄狗，着实感觉到冷清不少。

看门的大叔一边扫着地一边说因为疫情回家探亲的人少，问我们要不要买点菊花，于是我从他那里买了一篮子黄色菊花。通过这一举动，大叔对我们带纸币进墓园的事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文明祭祀从滚滚历史长河上看绝对是一种文明进步的表现。偌大的墓园里埋葬了无数个家庭里逝去的亲人，逢年过节的时候，死去的人把活着的人重新聚到一块儿，共同怀念从前。这样的仪式充满了人情味儿和历史感。

到达爹爹的墓碑前，他依旧是抿着嘴笑的样子，眼睛里闪动着光。我看了一眼别的墓碑，除了爹爹，其他人都是黑白照，但爹爹的照片是彩色的，是有一年在他吃饭时抿嘴微笑的时候我咔嚓记录下来的。

我的泪不由自主地充满了眼眶，他已经走了三年了，我却还是无法原谅自己曾经没能回来见他最后一面。

父亲一边点火烧纸钱一边向爹爹汇报：“孩子们回来看您了，上个月清明节因为疫情没能回来，您别怪孩子们，都是身不由己。这不五一一回家就来看您了！”父亲把打火机递给熊哥，他也蹲下来，跟着烧另一摞纸钱，父亲接着自言自语，“都是您喜欢的小钱，敞开了用，不用求人去换钱啊！”

彩色的纸币被橘红色的火焰一下子吞了下去，熔掉的灰烬便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悠悠地飘了出来，飞向蓝色的天空。

纸币烧完后，灰烬聚成了一堆，父亲示意我们给爹爹磕头，我虔诚地磕了六个响头，一边向爹爹道歉一边祈祷他下辈子少受点苦。

父亲则拖着他并不健全的腿脚，挪到爹爹墓碑的后边，一手收拾那些丛生的杂草，一边继续和爹爹闲话家常，“有时间您托梦多说说老娘，她一大把年纪了还成天出去干活，我又担心她身体吃不消，怎么说她也不听我的。”我鼻子一酸，父亲是爹爹奶奶的独子，没有兄弟姐妹的父亲心中唯一的大山应该就是爹爹吧。

父亲清理完杂草又翻了翻土，“家里一切都好，孩子们也争气，您在那边不担心啊！把自己照顾好！”父亲磕完头后，他站在爹爹墓碑前许久，我看见他的眼角有泪，我知道，他又在想念他的父亲了。

出了墓园，那条大黄狗呜咽了几声，我不知道它想说什么，但我知道，它一定也在思念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