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
遇到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日子,女人会很少想这些问题,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来代替她操心,这样的女人不管怎样都该是幸福的,相比那些要自己操心生活的人。但自己操心生活,也不一定是不好的事情,也有人乐此不疲,而那些必须要自己面对生活的人,也没有时间考虑幸福和快乐的事情。用什么样的态度和方式对待生活,体现的是智慧,但也可能与智慧无关,只是生活的反映而已。
淑慧、秀兰、小美,都是标致的女人,故事却各不相同,有哪些不同呢,却也不那么容易说清楚。
淑慧是侠女,年轻就闯荡江湖,在腥风血雨里拼杀,刀光剑影里多少次生死拼搏,一个女人却还是难以在江湖里独善其身,最终只好委身于大人物。不得不说,淑慧是一个有理想抱负的人,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用什么方式获得。明白了现实生活的奥义,淑慧可以对生活予取予求,更何况还有一个大人物随时为她操心。但在她唯一的养子病逝后,郁郁而终,她死的时候不快乐,甚至是因不快乐而死。
淑慧出身名门大户,见识和学识让她可以用不一样的眼光审视世界,她获得了她想要的,志得意满。但,凭你是谁,在生活里想要获得,必定要失去,比如爱情。为了理想把婚姻给了大人物,而对青梅竹马的那个英俊男人还是念念不忘。女人是贪心的,自以为洞悉了生活真谛的淑慧更是如此。那年淑慧的亲生儿子六岁,禁不住爱火焚烧,把孩子关在房子里后便去和青梅竹马幽会,不曾想孩子还是从屋里跑了出去,掉进水沟淹死了,而自己因为受过伤,再也不能生育。可以想见她的心情,但事情已经发生,也于事无补,让淑慧寝食难安的还另有其事,自己偷情的事情竟然还被人发现,这随时危及自己已经获得的江湖地位和美好生活。
刚强的人一般都有自己的生活之道,淑慧可没有放弃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那个窥探了自己秘密的人是个弱者,淑慧有方法让其闭口不言。当然,淑慧不会仅此而已,岂能让自己寝食难安的人过的舒服,何况还是一个寡居的女人。夺其屋,收其子,扫地出门,这女子其实不是别人,正是淑慧的寡嫂。郁闷的淑慧找不到生活的支点,便在别人的痛苦上压榨乐趣,祛除了眼中钉,还把侄子变成儿子,生活终于可以恢复正规了,淑慧这样想着。
聪明帅气、多才多艺的“儿子”在淑慧的眼皮底下长大成人,却英年早逝死在了自己头里。大人物对她早失去了兴趣,儿子的死让淑慧更加绝望,一辈子努力驾驭生活的人,到底还是败下阵来。
秀兰也是一个被生活蹂躏的人,那时清秀的秀兰姑娘成了大户人家的童养媳,童养媳不是娶回来的,而是买回来的。穷苦人家的丫头,对什么都有敬畏之心,在惶恐里揣度着自己的身份,丫鬟或者是媳妇,度总是难以拿捏,从其他人看她的眼神里知道别人也在揣度着她的身份。有干净的衣服和饱饭,让秀兰稍微心安,小丈夫帅气、聪明对自己也好,秀兰放下心来,秀兰喜欢笑,特别是看到自己的小男人。秀兰争气,给小丈夫生了一对儿女,凑了个好,其乐融融,算是幸福的。
生活处处有意外,在大浪潮里,秀兰单传的男人死了,只剩下一个小姑子,偌大的一个家族,怎么能交给一个“童养媳”呢,于是其他族人群起而攻之,被扫地出门。秀兰带着一双儿女过日子,可以想见手无缚鸡之力的秀兰当时的无助和失落,更何况连立锥之地都没有。但现实摆在面前,没办法不面对。秀兰想随男人去吧,一了百了,可眼前一对可人的孩子怎么办,只能咬着牙扛着。靠缝补,别人接济,甚至拉下脸来去要几口吃的,好心人不少,还能活下去。秀兰没有时间不开心,看到两个孩子像极了死去的丈夫,心里还有些安慰,心想,等孩子长大了,日子会好的吧。
孤儿寡母日子着实难捱,每当孩子几天都不能吃一口饱饭,被寒风冻得瑟瑟发抖时,心里就跟刀割的一样,孩子凭什么要跟着自己受罪呢,任眼泪扑簌簌地掉,也于事无补。儿子身体弱,每次生病都命悬一线,多少次深夜秀兰只能在自己的窝棚里干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即使绝望到极点,她还是想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哪怕用自己的命去换。
人在最无助的时候,对待生活的态度可以救命。
终于,一个憨厚耿直的男人走进了秀兰的生活,接受他的时候,秀兰的心里很复杂,多一个人为自己操心生活,至少这不是一件坏事。
生活不会按照设计的剧本发展。秀兰的小姑子嫁得好,又是个强势的人,知道有新男人出现,害怕自己家的骨血跟了别人的姓,拼了命要把秀兰儿子抢过去,恰好她自己的儿子意外夭折,更有了理由。哪个母亲能接受得了对自己至亲骨肉的巧取豪夺,但面对小姑子的蛮横和无赖,秀兰也没了办法,至少把孩子交给亲姑姑不至于受苦,她更好的条件也可以给孩子更好的前程。秀兰抱着儿子说了一天一夜的话,没表露一点悲伤,笑着劝儿子去姑姑家吃肉,送走孩子,秀兰不吃不喝躺了三天。秀兰不愿让孩子有不好的记忆,坚强和笑对人生是她想给孩子的,愿望是美好的,但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儿子心里还是留下来难以磨灭的阴影,加上小姑子不让母子见面,结果可想而知。儿子长大,玉树临风,也成家立业,心里却总有挥之不去的郁结,在壮年时便因病去世了。
秀兰伤心,却无能为力,只能把所有的爱加倍放在了女儿身上,为了照顾孩子的感受,秀兰没有再要孩子,男人憨厚,愿意为她们付出。秀兰的日子因为有人一起操心,好了起来,长期的清苦虽然让她心力交瘁,还不至于夺走她的风采,历经磨难之后,显的更加有风韵了。
当儿子去世的消息传到秀兰耳朵时,她正在做饭,并没有大哭,就是有些失神,恍恍惚惚的样子,只是眼泪像淌水一样,怎么也擦不完。秀兰不声不响坐了一天一夜后突然就释然了,生活就是这个样子,谁也左右不了,该来的来了,不该走的也留不住。秀兰变的开朗,年龄大了,倒希望把自己的美再展现出来,至少慰藉一下那个默默陪了自己一辈子的他。
秀兰没什么遗憾的,要说有,那便是因为缺失,渴望弥补,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女儿,把她养成一个自私、幼稚、任性的女人。木已成舟,秀兰努力给女儿伤害的人一些慰藉,用自己的“美”和对生活的态度积极做着努力。
生而为人,索群而居,有时候不得不为别人考虑,完全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有时候会和社会格格不入。当然,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力,对待别人用什么方式也是自己的权力。小美就是这样的,在别人眼里是自私、幼稚和任性的代名词,但她不觉得,认为所有人都对她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而她认为不对的事情也容不得反驳。
小美不是一个幸运的人,从小丧父,跟着母亲度日,饥一顿饱一顿不算,还要接受其他孩子的冷嘲热讽。单薄瘦弱的母亲为了养活兄妹两人,卑躬屈膝,受尽屈辱,那时虽小,也知道世事险恶,生活不易,但母亲的笑像太阳一样,让她觉的温暖。事情的改变从一场变故开始,因为家族的关系,哥哥被姑姑夺去做了儿子,母亲重新嫁人,变故让她有些无所适从。悲痛欲绝的母亲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小美,双倍的爱和完全的关注让小美忘掉了不愉快,那时,她不知道好与不好,只知道舒服不舒服。
有了继父,家里的日子逐渐有了起色,而母亲的痛苦,小美是知道的,但有时候会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一个哥哥,如果有,现在还期望他回来吗?母亲和哥哥不能见面,自己也不能,逐渐就淡忘了哥哥的记忆,可怜的母亲只好把关注力和爱都放在自己身上,这样是舒服的。憨厚耿直的继父是真心想对她好,但讨好她的方式有时候很粗劣,很容易暴露企图心,而让小美总觉得目的不纯。
小美继承了父母的好基因,出落的标致,是一朵花,十里八村的蜜蜂、胡蝶和苍蝇都为她翩翩起舞,她是绝对的中心。
爱、关注和美貌,让小美有了超强的自信;从记事起,她想要的和期望的东西都能得到,甚至比期望的更多,比其他人她有很强的优越感;母亲和继父没有再要孩子,她是家的绝对中心,而那些蜜蜂蝴蝶们也以她为绝对中心,小美也就顺理成章地以自我为中心了……此去种种,小美的生活观形成了,她的状态是她经历生活的一种体现,其实没有好坏之分。
小美自顾自地快乐着,生活中需要操心的事情,早有人处理好,时光静好,阳光明媚,不幸福和快乐还要做什么呢?
小美有一个不错的工作,嫁了一个很好的人,有殷实的家境,有一个美满的家,生了漂亮的宝宝……这些事情对于小美却没有太多感觉,不过是人生不同阶段都需要做的事情而已,小美该有的生活是继续美丽、幸福和快乐,抚养孩子、努力工作、爱护丈夫,照顾老人……这些事情都跟她无关,她也不想产生关系。
小美的日子竟然没有波澜,顺风顺水,快快乐乐地成了老人。甚至连她的女儿都怨恨她,她也不为所动,自顾自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淑慧、秀兰和小美的故事没有太多共性,他们的生活和对待生活的态度也截然不同,用不同的方式经历了自己的一生,但她们的故事还是有一点联系的,因为淑慧就是秀兰的小姑子,小美就是秀兰那唯一的女儿,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