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朝露（4）

【文·艾冰台】

“寄爹（上海农村称呼姑父，姨父），我爸到底怎么啦？”

“按照中山医院检查结果来看，应该是肝癌了。”

解思宁姑父的语气很沉稳，说的又慢，谁也不希望自己的亲戚得上这样的一个字的毛病。更何况自己内兄年纪也不大，就是都没到，一旦真的是这样的结果，对于这样的家庭来说等于天塌了的感觉。

“那我马上回来一趟”

“好的，现在他人还可以，在自家屋里了。疼痛也不痛了。”

“我父亲他自己知道结果哇？”

“瞒不过他，侬也知道奈爷当过医生，看到单子伊比我还清爽。”

“好，晓得了。谢谢寄爹。”

解思宁接到这样的电话，整个人都傻在那儿了。坐在对面的丈母娘看到他一动不动地突然站在那儿发呆，忍不住就问。

“小解，怎么啦？”

“没什么没什么，我可能明天要回去一趟。我们先吃晚饭吧。”

等他把厨房间做好的菜端到客厅里的饭桌上，招呼着丈母娘，丈人以及孩子吃饭。老婆依旧在单位加班，每天晚上几乎都是这样的场面。今天也是难得丈母娘心情好，留下他们父子俩在他们家吃晚饭。如果是平时或许此时正骑着自行车带儿子回家路上。

虽然晚上解思宁做了拿手菜，糖醋排骨，葱烤鲫鱼……其他人吃的津津有味，可他的心里却不是滋味。平日里他吃饭如同风卷残云，可今天吃一口饭也会咀嚼半天，心里总在想着，自己父亲怎么就得了肝癌呢？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呢？老天真的不公！

自己父亲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本来读书很不错的他由于家境不允许读到初二就不得已辍学，开始帮忙家里干活挣工分。一辈子干过很多种类的活。几乎他所能做的都做过，可惜都做不长。

赤脚医生、小学老师、代销店店员、会计、船工、蘑菇技术员……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家里做一个老田户。在他的心里，自己就是一个失败者，一事无成不用说。心里的苦闷也只有自己知道，每天一壶酒（2-3两白酒）雷打不动，也不管下酒菜是啥，也只有喝酒后的感觉才能使他暂时忘记自己的不痛快。

或许就样的爱好却害了他，如今竟然得了这样的毛病，让他情何以堪？！照理应该住院，可哪里有病房呢？等儿子回来再说吧。

2023.8.25

沪上  北风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