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生×樊伟（多重人格）】午夜流萤（12）
12.
樊伟这人跟猫似的，警惕性很高，若是让你走进他给自己筑起来的铜墙铁壁，哪怕有时横出一副傲娇不给挠的样子，心里也是在意得不得了，不一会儿就乖巧柔顺腻到跟前。倘若他不让你进门，那就是扬起脑袋翘起尾巴跳上高处，作冷眼睥睨众生状。但要是把他惹毛了，就誓要张牙舞爪抓几道血痕讨回来了。
等罗浮生晚上洗完澡一身睡袍倚在书房门口时，里面的人还在电脑面前办公，时不时会与临时被叫来的关旭交谈。冷光台灯和电脑屏幕的光把这个人的侧面轮廓照得棱角分明，清冷漂亮，眼睛因为工作久了有些泛红的血丝。齐齐整整的西服连胳膊弯下的褶皱都是精致的线条。
认真工作的男人简直就是强效春药！
罗浮生几乎不会进樊伟的书房，就像樊伟也不怎么进他的健身房一样，这都是同居的人心照不宣的个人领地。但考虑到樊伟今天从鑫丰出来后的状态，罗浮生还是想问问情况。
他尽量放轻脚步，安静地走进来。
“地上铺了地毯，不用走这么小心。”樊伟居然一心二用。
而此时罗浮生已经到他身边了，刚洗完澡人很放松，罗浮生的浴袍V字也拉得比较深。樊伟转过头来，盯着半露的美好肉体看了一会儿，一下又想起了什么给了也在一旁办公的关旭一个“你不许看”的眼色，伸手把罗浮生胸口的浴袍两边向中间扯了一把，顺带吃了点豆腐，又恢复一脸正人君子的模样，正经道:“把衣服穿好。”
被占便宜的人显然是没想到看起来如此忘我地投入工作的人竟然还是存了一份色心，分神摸了自己一把还有脸倒打一耙。樊总的自我恢复能力很强大啊。
罗浮生干脆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一直包到脖子，你自己说的，看不了别后悔。
“你这是复职了？”他问。
樊伟停下来揉一揉太阳穴:“没有。但是我现在名义上是环谊总裁，还算是有工作的人。”
说到环谊，罗浮生想起白天樊伟的反应，试探地问:“你今天怎么回事？见到韩林了？”
樊伟又认真盯着屏幕，像是想从密密麻麻的一堆文字和数字中找出什么。
“嗯，他否决了我的提议，不准备对于进行调查。”言简意赅，对情绪问题不置一辞，对那个认清本来面目的表哥也不想再多作评价。
“关叔，这里的账目款项有问题。”樊伟边回答罗浮生边工作，对环谊方方面面情况的掌握不仅是出于职责，也是因为从韩林过去的业绩中才能发现他的一些问题。表哥拿着虚幻易变的感情问题压他，完全赶不上他抓住实实在在的工作把柄来作威胁。
“以前有听到过一点传言说表哥挪用公司款项，当时以为是捕风捉影。现在看来可能不止这一个，有些和艺人签的合同也有不少法律问题。”
“你想对付他？”
“我只是希望他能配合我。”樊伟说话时手上整理材料的动作停都没停一下，眼睛依然一动不动地黏在那对黑白数字上。语气清淡，态度平和，也正因为这样，才更显出一股说不出的狠劲儿。
“所以你一定会对于和他的学校进行调查？我会再试着联系罗诚，看看他能不能提供点线索。”罗浮生也严肃起来。
“嗯，这样也好，如果那孩子肯开口说的话。不过得抓紧。”樊伟也不想给罗浮生压力，换了话题,“对了，你妹妹后天要进组了。”
说的是环谊给洪澜安排的恐怖片，这事罗浮生也知道，洪澜今天也来了电话，说明天就要搬到附近酒店住了，撒娇让他有空来探班，支持一下未来影后，壮一壮家里的士气。
“我知道，洪澜跟我说了，让我有空去看她。”
“你什么时候去？”樊伟突然小心起来，声音有点空。
洪澜这部戏拍摄地点是他小时候待过的地方，他是产生过想故地重游寻找记忆的念头的，又不知道到时候会碰上什么，会不会遭受什么刺激导致人格又混乱起来。拍戏的时候周围人又多，总不好冒险轻举妄动。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去的话当然是有罗浮生陪着最安全保险。
“不知道，这两天还得去多陪陪我爸，还有武馆重新规划的事也要回去和大家商量一下。”
说完罗浮生又蹙起眉头自言自语:“那儿条件怎么样？会不会很差？洪澜能不能适应？”不过才三秒就释然了,“算了，让这丫头吃点苦也好，演技也是磨练出来的。”
“我会让人好好关照她的。”樊伟俨然已经把自己摆到了嫂子的立场。
“哈哈，成，不过她这人谁敢动？放心这丫头生存能力很强。不过我要是去探班，那可能还得请一天假，你自己能行吗？”罗浮生见色忘亲地担心起了樊伟。
樊伟低头想了想，还是没把话摊开来:“应该没事，再说吧。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他主动伸出手紧握了一下罗浮生的手，以示晚安。
倚靠在桌子旁边的罗浮生另一只手扶过对方后颈，低头亲吻了一下樊伟的头发:“晚安，别太累。”
“嗯。”
关旭自始自终都保持着隐形人的姿态，自动屏蔽了眼前耳边蠢蠢欲动的暧昧，又保持沉默低下头，也方便老板他们屏蔽自己的存在。作为看着樊伟长大的长辈，在欣慰孩子可能终于遇上良人的同时，心里也不免算计，总有机会提加薪来弥补这点虐狗的精神损害的。
灰黄的树冠在薄云中缓缓移动，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有一种漂浮在高空的感觉，罗浮生向下望，身体快速下降，产生强烈的失重感，然后一瞬便落在铺满银杏叶的地面上。
他又做梦了。
梦境也是泛黄泛灰的，笼着一层怀旧的滤镜。两个小男孩就站在大树下，面对前方不知何人摆好的镜头，别扭僵硬的肢体和表情无论怎样努力都转化不成舒服自然的样子。大一些的张着嘴，却咧不出平日里灵动的笑，只能挤一挤皮，嘴角的弧度有种拙劣的怪异。小一些的那个微微垂头，却又抬眼张望，怯生生地向后靠，明明是一张机敏锐利，像猫一样气质的脸，硬生生缩成了指甲盖胆大的小老鼠。两个人愣是把照相照出了考试的感觉，眉头不舒展扣一分，嘴巴一歪扣两分，眼睛微闭扣三分，站姿不端正扣十分。可想条条标准都做到，最后整体都是负分。说到底是见得少了，怕拍得丑，拍得怯，连照片里都和现实一样晦暗失色。
一阵风吹来，银杏叶又扑簌簌地落了一片，给孩子们解了围。
“小晖，你头上有叶子。”
那个小一点的男孩眨巴眨巴水润的大眼睛看着哥哥把叶子从自己头上摘下来。谁料后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哈哈这个叶子上有鸟屎，哈哈哈哈。”
小男孩有些恼怒地夺过大男孩手里的叶子，瞧了一会儿也捧腹大笑起来。孩子们的笑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无来由，风一刮就来了。摆得再正经的姿势也怕天降一颗鸟屎，还摆什么摆？不如顺应了自然的启示做自己吧。
快门键终于按下，将那一刻自我嘲弄的欢笑，突如其来的放松，两个孩子的默契，连同这一地的金黄一起框定。
定格的画面渐渐退散，那两个孩子拿着照片的场景又浮现出来。
“这可是我们第一张照片！我来保管吧。”大孩子举起照片对着阳光，仰起头仔细打量，“咦？我怎么看不到叶子上的鸟屎。”
小男孩也踮起脚想看清楚，挥起手把照片从对方手里抓下来:“呀，还真没有。”他又抬头看看哥哥,“可是最重要的是人啊，哥哥照得真好看。”
“小巍哥哥喜欢照相吗？”
大孩子挠挠头:“喜欢的吧，就是怕照不好，但是挺有意思的。你照得也很好看。”
“那等我以后长大了，就用更高级的照相机，给哥哥照更清晰的照片，保证天上掉下来的鸟屎都看得到。”稚嫩的童声信誓旦旦地担保。
“不要鸟屎啊！要像电视里面的人一样那么帅气！”
两个人互相用双手的拇指和食指直角交错比镜头，嘻嘻哈哈一通玩闹。
……
罗浮生正沉浸在梦境中，那个梦很真实，因为那张照片真是他十岁时紧紧攥在手里的那张，这些事情好像的确发生过。
忽然手机铃响，他迷迷糊糊接了电话，已经快半夜一点了。
“澜澜啊，这么晚怎么了？”
“哥，冯豆子，唉不，樊伟？反正就是他，两小时给我打电话了，说要来找我。真是莫名其妙了，他不会发病了吧。关键是两个多小时了，他人还没到，打他电话也不接，该不会出什么事吧？还是他在逗我呢？”洪澜没好气地吐槽，又有点担心。
“什么？！”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他好像说的是来福利院拍摄地点来找我，花言巧语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我都忘了告诉他我明天才会过去。”
罗浮生一下子清醒过来，立马跳下床直奔樊伟书房，关旭和樊伟都不在，卧室也没人，打樊伟电话无人接听。他又给关旭打电话。
“樊总他十一点不到就让我走了，他现在不见了？”关旭显然不知情。
“对，家里没人。我妹妹说他变冯豆子去找她了。你走之前他有什么异常吗？”
“好像也没什么异常，就是不太专注，我以为他累了……”
关旭话还没说完，罗浮生却没怎么听了，因为他一眼看到了办公桌垃圾篓里扔进了一个相框。也许是刚才的梦使然，他突然背后一凉，慢慢地向相框靠近，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力量让人喘不过气来，仿佛顷刻间某个隐秘的真相就要冒出头来。
他拿起相框翻手一掀，上面是一张两个小男孩的合照，一个眉眼间有点韩林的影子，眉头下的痣一模一样。而另一个——正是他那张旧照上除了自己以外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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