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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塔尖上的烟火(14)

2018-02-05  本文已影响28人  冬木百合
塔尖上的烟火结局

塔尖上的烟火目录

第十三章  安


第十四章  我很看好你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安依然能说话,而且他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所有的药都停了。

春暖花开后,又一年的夏天来到了。这边的房子如蒲公英的小黄花,一夜之间忽然就全开了。售楼处搬家了,留下房子开了超市,各种商贩纷纷占领了路边的门市,路边新栽的梧桐树也长满了新叶,放羊的人连同羊一起消失不见了。我们小区入住的人越来越多,一下子热闹起来,门前的车也越来越多,开始有了堵车的趋势。

安说,楼价涨了,把二号楼的房子卖了吧,我同意了。

又一次来到二号楼,零零碎碎的记忆好象又拼凑起来,我想那就卖了吧,我已经嫁给了安,再留这个房子实在说不过去。

成交那天安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我才知道房产证上是我的名字,而且只写了我一个人的名字,我心里很感激安,以为他从光手里买了这个房子写了我的名字。但是看日期,我发现那是我和光买房子的时候,我忽然不想卖了,拿着房产证迟迟不肯递交上去。

买家不干了,中介很难做,两边劝着,我就是不吱声,安一定很生气,扔下我走了。我知道他委屈,可是我就是放不下,那是光留给我的房产证,我的。他什么都带走了,只留给我这个房产证,我舍不得。

我坐在二号楼的家里,看着外面车来车往,好象要把我从这个家里拽走,我固执地抓着阳台的栏杆,那样子很象一个囚犯。电话铃响了起来,我没有接,心里很是不愿意从栏杆上撒手。电话铃响的那么固执,比我还固执,我终究是拗不过它,拿起了电话。

“你是小北吧?”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压制住不耐烦应了一声,心里想,如果这是个推销电话,我一定骂她满头狗血。

“我是光的大姐。”女人在电话那头轻轻地说。

“谁?不好意思,我刚才没听清,您再说一遍。”我霎那间恢复了智商,从地上爬起来,下意识地拉了一下衣角。也是在售楼处摸爬滚打过来的,瞬间转换我还是做得到,而且对方还和光有关。

“我是光的大姐,我想和你谈谈,见面谈谈。”大姐说的有些犹豫。

“没问题,姐你在哪里?”我似乎听到自己语气里的兴奋,如打了兴奋剂一样,就要飞起来。

两小时后我来到了大姐约定的地方,带着热恋中去赴约的忐忑和欣喜,我想,一定是光让大姐来的。

大姐递给我一份保险合同,我没接,实在无心看这种东西,只是催问大姐,“光呢?”大姐眼睛红了,又把保险合同推给我,我不解其意,翻了一下,又问大姐,“光呢?”

大姐把合同翻到一页,指着受益人那栏给我看,我看见上面写的是我的名字。什么意思?我往前翻看合同条款,发现这是一份人寿合同,我想起光说过单位给员工买合同的事。身故险,我记得是身故险。

一种不好的预感如巨大的枷板套在我的脖子上,并不停地向中间缩紧,我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把自己呛得咳出了眼泪。瞬间我好象明白了一切,又好象什么也不知道一样茫然,我拒绝可能发生的一切。

“他是要改受益人是吗?没关系,改吧。真的,快改,你和保险公司说,改,改谁的都行!”我语无伦次地对大姐说,把合同往她手里塞。“改,快改,快改去啊!”

改吧,快改,改了光就没事了,光肯定没事,他就是想改受益人,他没事,他就是要改个受益人。

我拉起开始哭泣的大姐,把合同塞到她怀里,拉她,“走,走,去改!快去啊!”大姐不肯站起来,我试图把她拽起来,却浑身颤抖,两腿也止不住地抖动,跪倒在她脚下。

不会的,光不会走的,他怎么能走,他不是拿了卖房子的钱吗,他不是应该有很好的生活吗?他怎么能走呢?圈套,又是一个圈套,肯定是圈套,光不会走的,他怎么能走?我想起他的光头,他的憔悴的脸,光……

我把房子卖了,拿出一部分充当保险的钱给了大姐,大姐有些不自在地说:“要不是父亲有病,我不会向你要这个钱。”我说没关系,本来就是光的。我问大姐,光可曾给我留话,大姐摇摇头。

这就是光吧,他走得那样彻底,就是为了我能把他忘得干净吧?可是那么多的日子,他一个人是怎样熬过去的呢?他带走了属于我俩的一切,是不是靠着那些回忆在熬着,我不知道,也无法知道,只是感觉心很疼,很疼。

望着那张和光有些相似的脸,我舍不得她离开,拉着她的手乞求:“你能抱我一下吗?”

大姐哭了,紧紧地抱着我,我没哭,我的方位正对着那个广告牌,虽然那广告牌已经换了内容,我却觉得上面依旧是那个微笑的女人,“我很看好你哟!”

光,你有没有看好我?你一定看好我的对不对?

那夜我告诉安我卖了房子,安象个孩子一样安静地躺在我的身边,把头枕在我的膝上。他的脸还是那样英俊,忧郁,如欧州人一样,五官立体。我一遍一遍轻抚他的脸,好象在抚摸光的脸。我在心里默默地流泪,后悔没有好好抚摸那张脸,后悔没能看见他的悲伤和苦痛。

当我和安一起吃饭的时候,光独自一人在楼下徘徊;当我和安放风筝的时候,光独自一人在楼上等我;当我陪着安看病治疗的时候,光独自一人承受着病痛的折腾,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只是不想让我看见是吗?他以为我和安在一起会幸福是吗?可是他不知道,其实安也是一个病人。

忽然窗外发出一声“啾”的鸣响,一大团的烟花在窗前炸开,安从我的膝上抬起头,坐起来凑到我的身边。

“谁家在放烟火,有我那天放的好看吗?”安搂着我,把下巴掂在我的肩膀上。

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安是我的烟火,没想到真正的烟火是光。烟花绽放,照亮了眼前的天空,我又看见了那个广告牌,“你知道那块广告牌上原来写的什么吗?”

“当然记得,那是我做的文案,我很看好你哟!”安得意地说。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原来,是安写的。

“我也看好你!”我握着安的手流着泪说。我想窗外的烟火能看见我的眼泪,这眼泪为光流,也为安流。

泪眼朦胧中我看到了柜子上的皮箱,那里锁着光的保险合同,合同里有光的死亡证明:光,死于骨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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