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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嫁十八载,我与龙池共成长

2019-11-23  本文已影响0人  胡美云

远嫁十八载,我与龙池共成长

文/胡美云(征文稿)

  2002年元旦,芜湖开往厦门的绿皮火车上,一向寡言的父亲话更少了,静静地坐着,望着窗外攸忽而过的远山、村庄或只有模糊的影子的树。彼时,刚读中学的小弟一脸稀奇,那是他第一次出远门,有着少年该有的开心。

  火车临窗的置物架上,是母亲用大红的花被单精心打包的棉被——按照家乡风俗,女儿出嫁,娘家陪嫁必不可少的便是棉被,即使我远嫁千里,几经周转,有着将近两天一夜的车程,母亲也坚持让父亲和小弟一起,带来了四床十多斤重厚实的套着大红被套的棉被。

  对于父亲的首次来闽,我是极忐忑的。远嫁,况且当时的金山村,站在父母的角度,真正是说不出有什么好的地方。一样的务农为生,还不如家乡便利的乡村小道,石板条铺成的村道,摩托车骑行在上面,稍快点人就像在车上跳舞了,屁股颠到麻木,牙齿磕得酸痛。更不要说,我们结婚后分家时仅分得的那三间低矮的瓦房——落后与贫穷的标签是如此的醒目。

  我不知道我的内向老实的父亲,带着许多希望与祝福的父亲在第一次踏进村口,坐上摩的,在村里七拐八弯的石板路上颠簸,然后坐在我们贴着喜字的三间暗黑的平房里的父亲,他对他固执的坚持远嫁的女儿有着多么深的失望和心疼。但他依然那样温和地笑着不忍拂去年轻女儿脸上单纯的幸福与对未来的憧憬。

   在许多年后我们一家日子朝着期待的方向过得渐好时,父亲才半开着玩笑地在家人面前说起初次来闽的心情:长叹了一口气,心都凉了,丫头是有多糊涂嫁到这样的地方呢!还不如我们家里啊!叹气过来,便是深深的自责,后悔他和母亲太马虎,过度信任我,应该先来看看,再给户口本给我。

    父亲的担忧是对的,对农事一窍不通的我务农是不可能的。虽说2002年7月就设立了龙池开发区,但是,直到03年,整个龙池开发区,周围能进的工厂只有灿坤一家,而且对招员工要求极严,岗位真正是僧多粥少。在深圳呆了几年习惯了朝九晚五办公室生活的我,忽地回归到乡下,心理上没有落差是不可能的。当时的龙池开发区,路没一条好路,街没一条像样的街,工厂少之又少。想找份如意的工作比登天还难,何况当时大的女儿已经来临,我不得不接受全职妈妈的现实,靠着丫头爸爸一人微薄的工资过着精打细算的日子。

  因为交通的不便利和村里小路的路况复杂,我甚至很少出门,只有逢周末放假时才由丫头爸爸骑着摩托载到角美镇上去采办一些生活的必须品,到角美镇的街头巷尾里找些当地小吃打打牙祭。要知道,当时的龙池除了夏天时村口搭的一家简陋四果汤的小摊位,其它的除了灰尘便是泥泞了。

  待到05年灿坤开始扩招时。丫头已是周岁多,我终于可以放下手去上班了。那时候,周围高楼商场已渐渐如笋般拔地而起,粗鲁的土方车跑得最是热闹,到处尘土飞扬,透着生气。而我,也终于学会骑摩托车了。

  说到骑摩托车,就不得不说些关于丢摩托车的神奇事了——似乎那些年住在龙池开发区的人,家里没丢个一辆两输摩托车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本地人了。

  我丢第一辆摩托车时丢得毫无预料,记得那天我带着即将上幼儿园的大丫头到龙池广场二楼给她买鞋子,一双粉红色的运动鞋,丫头一脸欢喜,我也跟着开心,只是那开心在下了楼,到了广场四顾寻车不见时,便戛然而止,不过是半个小时功夫,买了还没半年的车子便入了小偷的手了。

  初设开发区的那几年,龙池偷车真正是猖狂,丫头的二伯在别人家打牌,人声喧闹,人来人往的,停外面的摩托也能神奇地不见了,后来因为他发现及时,人脉也广,打听到时,他的车已经转手到往漳浦方向的消赃车上了,最终,他还是花了几千块钱从别人的手里买回了自己的车。这在当时,是一件完全刷新我认知的事。

  在偷车事件频发,治安眼见也没有什么改善的情况下,当时的龙池新生了一个职业:专职看车的,就在龙池广场,车子停下,看车人在后座写上号码,发个牌,收一元钱。如此,总算可以安心地去逛逛商场逛逛街了。

  去年冬天我因为急着到厦门参加个考试,临时将车停在了灿坤三号门口的车蓬里,等公交车开动时忽地后知后觉担心起电动车会不会被人偷了。然后公交车等红灯时又不禁哑然失笑:如今的龙池,不要说街道上随时巡车而过的警察了,就是这些到处可见的电子眼,怕是也没哪个贼敢冒险作案的了吧。

  傍晚归来,果见电动车安然无恙。莫名地生出些安心与自豪。

  风雨十八载,从最初的回娘家怕和人说起龙池,说起自己的工作。到如今龙池的飞跃发展,区内以灿坤、白礁、金山、鸿渐四个工业园为首的大大小小工业园,早已形成了繁茂的经济圈,吸引着大批的外来人员,同时也给附近的村民提供着许多的就业机会,村里闲散人口越来越少了。

  尤记初来龙池时,眼见最多的,入耳最响的便是那来来来往往的载石条车,还有声嘶力竭的采石厂,与邻里闲聊时,村民们倒不以为意,反倒心有自豪:金山村金山村,那采之不尽的石库就是一座金山啊。

  可是,那真的是采之不尽的么?日见深邃已不可见底的石库里那些蓄满的水,可都是地球的眼泪啊!只是,若不依着那些石材,又拿什么养家以为生呢。印象深刻的是,那时候左邻右舍四户里倒有三户人家是靠着石头为生的。有打石头的,石开土炮运石材的,还有石材加工的……石材开采的危险,石材加工对人体的危害。有几个是不知道的呢?不过是形式所迫,生活所需吧!

  初嫁来的那几年,我的婆婆,一介女流,跟着建筑队打小工,我的公公在家种着几分薄地靠菜畈子上门低价回收,挣些钱用作日常开支。而我,也曾有一段时间无法找到合适的工作而闲散在家,每日锅碗瓢盆地度日或被邻里老人叫去凑桌打八十分地虚耗着时日。

  龙池的飞速发展很快就带动了村民的积极性,开店的,进工厂的,做小生意的,闽南人有着最质朴的勤劳与吃苦的精神,尤其那种纯朴的职业不分贵贱的认知,这一点我是真正打心眼里佩服,还有那种为生活积极打拼的精神——就像我的婆婆还有许多和她差不多的妇人,那么坦然地去做在我的家乡只有男人才会做的工地小工一样。

  当然,随着龙池开发区的日渐成熟,没多久,公公就经人介绍谋得了一份轻松收入又稳定的工厂保安工作,婆婆终于可以在家做饭洗衣,过上了作为一个女人该过的普通日子。

  仿佛在不知不觉间,村里村外的路就变宽了变平整了。车子也多了。高楼一幢幢地树立起来。角美到厦门渐渐便利了起来,再也不用掐着点地赶农客,追渡轮了。公交的班次一趟一趟地增加,标准、规范。工作,努力一些,肯学一些,可以随着能力的增加跳槽去换了。邻里路人间见面问好时,老板,某总的称呼渐渐娴熟了。

  而那座养育了几代人的叫做“金山”的石库前几年也终于叫停了,一起停下的还有一家家大的或者小的板材加工厂,听说,按规划,那儿会是公园,会有酒店。我是如此期待着,那些畜满的泪水最后都能化着笑声扬起的水花。我也深信,期待必然会实现。就像2002年龙池开发区的成立,到2012年国务院正式批复设立漳州台商投资区,龙池开发区作为台投区下的一个辖区,快速跃为漳州台商投资区的经济文化中心一样。

  我的父亲,当年送我远嫁,心里闷着一声长叹回去的父亲,如今,看到我生活的这方土地上如此日新月异的变化着,看到他的女儿认真努力,从普工到小职员,继而通过努力实现儿时梦想,站上三尺讲台。应该会安心了吧?

  愿父亲在天,得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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