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易经》「三至」(中)
一「精」、二「变」,三「神」。《系辞》的表达方式整齐划一:「非天下之至~,其孰能与于此?」语气不乏激动,满满的都是推崇。
三、「神」,分别在两个不同的场所提起,一处指的是「感应」,一处说的是「超脱」。
其一,感应之神。
「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这段话名气很大,引用频繁。尤其是一连推出来「无思」、「无为」两个高热度名词,流行千万年。
《易经》极力推崇「易」的「无思」状态,反映了《易经》对于人的现状的深度忧患。孔子感同身受,非常少见的以「天下何思何虑?」的强烈情绪,详细描述了其中的前因后果。
「无为」的哲理化,没有影响《易经》的传承,《易经》本身并不主张人的无为。非但如此,关乎「无为」的「无欲无求」二者,《系辞》隆重推介了「易简之善配至德」;孔子也主张「精义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德也」。总之都对生命的生存与繁衍,给予了高度重视和极力赞美。
其二,超脱之神。
「唯神也,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简单的几个字,包含和表达了「自主」、「自动」、「无距」、「无形」这些复杂的内在因素。也可以说是对「感应」的补充与完善。
虽然很难用文字来予以有效表达,但是,依然十分有必要对《易经》的「无思」和「无为」加以简略的说明。
首先,二者是对立的概念。
「无思」表达了「思」的自主存在,而「无为」则意味着「结果」与「行为」的背离与无关。无论是相对于「易」而言,还是相对于「人」来说,二者都是一对矛盾的概念。
追求对「思」的认知,是积极的「为」;而了解结果的生成机制,也不能没有精准的「思」。因此二者之间,呈现出有思则无为,无为则有思的逆感应与反推力。就是所谓的「逆相关」。
作为莫衷一是的、一种可能的「修炼」方法,「逆相关」是利用率最高的原理选择。例如,由入静而入慧是一种,由顿悟而超脱又是另一种。
「思行合一」是一种特立独行。
其次,二者是静态的描述。
「寂然不动」是人为设定的结果,是相对性的表达。这是以「人」的视角为出发点、「看」到的「易」的景象。反过来说,《易经》认为「人」仅仅活动于「天地之间」,而非存在于真正的空间与时间。这种描述,与「无思」、「无为」异曲同工,如出一辙。
所谓的「无思」、「无为」,是有限的视界。是透过「人」的感觉所彰显的存在的投影,不仅有相对性,也是瞬间截屏的结果。孔子关于「天下何思何虑」的长篇大论,对这种情况进行了彻底的、毫无保留的曝光,值得反复吟咏。
再次,二者是模拟的再现。
《系辞》在强调「易」至神的时候,就没有再停留在「易」的世界,而是站在现实世界的立场来描述「易」、感知「易」。因此这里所说的「无思」和「无为」,是一个属于过去时的镜像,而非真实。
「易」有没有「至神」,与客观真相无关,仅仅是第三方的感觉。当「人」感觉「易」至神的时候,「易」其实已经没有了至神的意义。
当「无思」、「无为」的深层设定被第三方打破之时,也就不再具有「无思」、「无为」的状态;这个状态只存在于「至神」之前,也只存在于「易」自身;当它「神」,或者说当这种「神」被第三方感知,就已经成为了过去,已然不再。
《系辞》载孔子在解释《周易》「鼎」卦九四爻的时候说:「知机,其神乎?」。同样是透过「人」来印证「神」,同时也将之表述为「人」的感觉。
四、「深」、「机」和「神」,原文是「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唯机也,故能成天下之务;唯神也,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
在「三至」的尾声,《系辞》提炼出「深」、「机」、「神」这三个精髓,其中的「神」还出现了选词上的重复。并非来混淆、模糊「三至」的定义,而是在更加高层次的角度,俯视「三至」之间的关系,以及实际上隐而未显的另外一个「至」。
所谓「三至」,就是《系辞》用三个「其孰能与於此?」来明赞三「至」,即「至精」、「至变」、「至神」。这三者之间,存在层层递进的互相接力的内在关系。
「至精」的本质,是「深」。说的是「易」与现实世界,在骨子里的「共通」,就是「志同」。这种「志同」,《系辞》已经通过「元素」、「动静」、「组合」、「隐显」,逐层解析,充分描述。
「至变」的可知,是「机」,天机在数里面。古人一直有这种传承,但是限于说说,不能证明,也没有深层的道理可言。实际上,《系辞》早就对这个问题做了相应的描述,以「易」说「理」,说的不仅仅是「易理」,也有「天理」。尤其是其中的「极其数」的表述,在「易」而言,或许是人为的设定,但是《易经》恰恰将它说成是关乎「天下」的举措,无非就是借此解密现实世界的「三极」本质而已。
因此,如果简单的将「至精」与「至变」混为一谈,就会误解并且丢失其中隐藏的不同的运行轨迹:「易」与自然原理互通是一个方面,而结构上,「易」与自然相同又是另一个方面,二者有整体与局部,未来与现实的关系。
人的群体眼下最担心的,应该是不久的未来的生存问题。也就是说,「至变」说的是一种不受人左右的力量。假设人代表「精」的极致,那么,这个「至精」与「至变」,就明显不是一个同一的规律,而是各有各的机制,各有各的作用。
人群体知识的进步,是人的奋斗成果,还是知识的自主表达,因此傻傻分不清。